第八章突然离开
  我一把抓起秘典然后塞进被窝护到怀里:“我的,三叔爷给我的。”
  我是下午醒的,现在已是晚上,自然清醒了不少,爹背对着油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三叔爷的事,我也大致知道一些。关于你的,我也听他说了。他是想让你出村,然后帮大家把身上的东西除了吧。”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不放心。”我爹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娘也是,当然,如果是你自己的选择,爹也不拦你。”
  “大青山外会有很多脏东西吗?”我迟疑了一下,“就像那个婆婆。”
  “大概,”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三叔爷也有让你出去的理由吧?”
  “他说村子护不住了。”我回忆了一下三叔爷所说的话,简要的叙述了一遍,我看着爹的眉宇越皱越紧,心下有些慌,于是停了讲述看着他,书还牢牢的护在怀中。
  爹忽然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那爹……”我想要问他打算让我怎么办,如果我爹不同意让我跟三叔爷学本事的话,那那本秘典也只能被压了箱底。但话还没有出口,爹就起身将大衣披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这件事情作出了自己的看法:“过两天再说吧,我去找三叔爷谈谈。”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语气有些冰冷,这让我十分不解,这是爹第一次反对三叔爷的决定,不过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只要安心听父亲的话也就可以了,至于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一群大人过来处理。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除了拿着那本秘典,再无其他可做的事情。
  于是我便抱着那本书继续睡了过去。
  我当时也没有料到灾难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昨天才跟我说话的人,今天就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这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第二天一早,闻声而来看着面前的那一具冰冷的尸体,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状态,而在这时,忽然有人捂住了我的眼睛。
  “爹。”我低低的叫了一声。
  “是我。别看这种,不适合你。”爹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然而捂住我眼睛的时候仍旧未曾松开。我挣脱了他捂住眼睛的手,依旧直勾勾的看向了那具尸体。
  周围人在讨论什么都与我无关,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我颤抖着嘴唇,丝毫不敢相信面前的事实。尽管他的尸体就在我眼前,然而他确确实实的死了。
  死在我眼皮子底下。
  “三叔爷……”我盯着那具尸体,缓缓的叫出了那声称呼。
  是的,死的是三叔爷。
  他的面容灰败,嘴唇发紫,面上竟然有些讶异,似乎是未曾料到面前的事情,几只不知名的小虫从他身上进进出出,这副情景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王婆。
  想起那天看到的面容,我不由得吓得后退了一步,稳住了身形,这才抬头看向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自己之前在死去的王婆身边看到了她自己,然而为什么这一次在三叔爷的尸体前,我没有看到三叔爷?
  “三叔爷死了,这是个什么说法哦?”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嚷嚷了起来,似乎是极为不满,但很快就被人群声音淹没下去。
  “咱三叔爷都死了,谁还能有什么办法?”有人开始出主意,我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就听到他冷哼一声,“王婆当初是这么死的,还有三叔爷作法收尸,现如今……就问你们谁敢动弹?”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在了爹身上。
  我爹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虚掩的屋门。
  我连忙跟了上去,路过三叔爷的时候,低头看了他一眼。
  三叔爷死在门口,尸体成爬行的姿势横陈,身上又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蛀蚀,又是抬眼用那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因此在我爹进去之前,也没人敢路过他进入他身后的那扇门。
  谁也不愿讨那份晦气。
  我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悲哀,三叔爷护村护了一辈子,末了还无人愿意收他入土。
  屋里有些暗,同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一看就不是自杀,”爹冷笑,“如今这村子也不太平了么?”
  我有些不安,靠近了他,我爹似乎是才看到跟进来的我一般微微一顿。
  最后他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赶我出去,而且摸索着走到了桌前,我打量着四周,没有一丝光透进屋子,就连供奉桌前的长明烛也罕见的没有亮起,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十分诡异。
  爹哆嗦着站在油灯前,从兜里摸出一盒火柴,擦亮。
  火光亮起的那一刻,我与爹都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惊,我甚至听到一向温和的爹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而我,则是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血手印凌乱的印在上头,甚至连房顶上都有,我大气都不敢出,环顾着四周,紧紧的盯着爹,不愿让他离我半步,我怕,我怕他带着烛火走过,而在他身后的我也许会被黑暗所吞噬。
  爹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冲了出去,满是手印的房间也让人心里发毛于是我跟着爹来到了门外,停在了三叔爷的面前。爹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他。
  “王德他爹,看出来啥没有?”我听到门外人嘈杂了一阵,复又安静了下来,我抬头,看到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爹。
  爹没有回应,而是一把抓起三叔爷的手。
  众人惊呼了一声。我呆呆的看着那只手,一时间忘了闭目。
  虫洞主要集中在脸上,胳膊与手倒是很少有所涉及,但显然手臂已经被蛀空成了一张皮,爹一拿起就软塌塌的瘪了下来。
  他不管这些,径直将手臂翻了过来。
  “不是三叔爷的手。”爹轻声开口。
  我知道爹是给我说的,而他所说的手应该是那满屋子的血手印,没时间悲伤,爹又拉我进去了。
  路过那长明灯的时候,我抬眼看了下供着的东西,忽然想起了那天三叔爷对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