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情真不是个事儿
  当了二十八年omega,还不至于碰上个发情期都要惊慌失措。桓修白对自己这方面控制得很紧,平时就拿便宜的普通抑制剂cc丸当抽烟后的糖豆吃,市面上公开贩卖的cc丸五花八门,就没有他没尝过的品种。
  桓修白故意落在队伍最后,不动声色抠开口袋里的金属小盒,摸了一粒含进嘴里,嚼了两下直接吞下去。
  嗯哼,运气不错,是他喜欢的酸葡萄味儿。
  甚至还想再来一颗。
  桓主任手插在兜里,表情一片严肃,论谁也看不出他正为怎么再抠出个葡萄形状的药丸子绞尽脑汁。许爱莉他们说说笑笑走到前面去了,桓修白抓住时机,索性一股脑全倒在手心里,合拢手掌飞快掏出来看了眼,眼疾手快挑出三颗酸绿葡萄的,侧脸假装看走廊窗外,迅速塞进齿间含到舌苔底下。
  走廊顶上的监控摄像头的焦距放大,随着桓修白行进方向跟踪调整旋转角度。他并未察觉到,有人正在监控器后仔细打量着他。
  香精添加的水果味散去,最后露出一点cc丸本质的苦味,桓修白慢慢舔着牙尖,将残存的药咽进嗓子里。手心轻微出汗的症状得到控制,呼吸也舒畅了许多,他大跨步跟上下属们的步伐,表面如常颓废,耷拉着眼皮仿佛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以及,性趣。
  alpha这种生物,于他而言没有使用的价值。不论外表多么冷静自持的alpha,只要闻到一个陌生omega发情的信息素,都会簌簌剥离外壳变成丧失理智的单细胞生物。
  自制力是人类不同于野兽的迷人之处。但alpha的天性既会让魅力缺失,在ao关系中以标记作为结果的行为往往也令人乏味。
  被alpha流着口水追赶有那么值得期待吗?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小o,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
  只不过,桓修白不同于一般omega。他从未对外泄露过信息素,不论是科室里的同僚,还是现任会长,没有人清楚他的信息素类别,就连干员档案中桓修白的这一项数据也是神秘缺失的。
  他的信息素并不是什么能取悦和吸引alpha的“香气”,说是令人窒息的“毒气”还比较符合。
  “小众”烈性信息素几乎从出生就决定了桓修白的omega人生终点是一条死路——太呛人,常人哪受得住?
  桓修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此被遗弃进孤儿院的。
  呿,还不如做个alpha算了。
  第一万次冒出类似的想法,桓修白突然想抽根烟冷静一下,摸遍了口袋才想起烟盒子在风衣外套口袋里。
  他打算回体育场到消防车里取回来,一行人却在教学楼一层大厅被拦住了。
  眼前十多个人高矮胖瘦不齐,无一例外都戴着考场巡查的蓝色袖章,一眼便能判断出是考务组的老师们。打头的中年男秃了半边头发,顶上几缕稀疏的毛发看得出来是从两边精心挑上去再用发胶固定好的,像极了夏天泡了三天水的瓜皮,中间锃亮,两边油腻腻地盖了层薄薄的黑菌毛。
  “你们辣个是负责人?”瓜皮背着双手,顶着肚子发话了。
  “有什么事就直说。”桓修白走到小队前方来。
  瓜皮轻咳一声,怒目道:“关于贵方在校园内造成的人员伤害和设施损失,相关赔偿措施——”
  “联系组织。”桓修白说得干脆。
  利维附耳过来小声提醒道:“主任,我们的赔偿额度已经透支了,您忘了吗?”
  “……那不是还有明年的可以透支吗!”
  “……会长上次来通知过,透支到2月的就要锁额度,您还在通知单上签字了。”
  桓修白的黑眼圈更黑了,他一向懒得管账务上的琐事,往常都是交给下属,这次也不例外,通通丢给利维他们处理。
  在他转身单溜前,瓜皮回身低声问其他人:“姓席的呢?他又脱离团队……”
  桓修白谨慎地停下,往他们那边望了一眼。
  姓席的……是刚刚去陈晖教室那个穿西服的男人?
  念头只闪过一瞬,他回到消防车那边,拽出里面皱皱巴巴的外套。一打招聘广告纸搁在衣服上,他抖落了一些,又把剩下三四张塞进口袋里,准备走路时随便找几个路人塞过去。
  在小世界里招募干员,果然是这个会长能想出来的馊主意。只要上了这艘贼船,就需要直接换世界居住,割断和以前所有社会联系,谁愿意干?
  去孤儿院找个人培养还比较现实。
  十二月底的寒风吹起了呼哨,在其鞭笞下,围场边稀疏的小树们飒飒作响摇晃个不停,残余的焦黄色树叶飘进排水沟里,没入之前排放的阻隔剂水液中,不见踪影。
  桓修白迎着风眯起眼睛,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在回教学楼的路上反而越走越热,越走身体越重。无名的热气在胸膛中蒸腾,渐渐烧成了一簇火苗,从小腹的位置向四肢躯干放射,如果再放任一会儿,烈烈大火将烧焦他每一颗细胞,入侵他保持理智用的脑神经。
  刚吃的四颗cc丸竟然压不住!这次情潮的时间不对,强度也不同往常,不像自然发生,反而像是诱导?桓修白来不及细思之前有没有什么不良接触,外口袋里还剩一剂强效药,他得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痛快扎一针。
  他踏进教学楼时,已经开始面色浮红,喘息加重。周围大厅一片安静,考生们和老师都待在教室里,没人注意到他。正常学校的卫生间配置都是双数楼层男生,单数楼层女生,a左o右b中间,桓修白扶着墙从侧边逃生楼梯奔上二楼。
  情热烧起来很难压制住,好在药丸的作用还剩一点,他的信息素依旧被死死锁住。
  视野混乱不堪,浑身的血液像被无数根细密而灼烫的针紧扎进去,他瞳孔放大,毛孔舒张,紧抓住仅存的意志在视线一晃中捕捉到了男性omega的厕所标志,撞开门再摔上,踉踉跄跄直到抓住了冰冷的大理石洗手台边缘,急促得将肺部蒸腾的热息换出来,后腰靠在洗手台上稳住。
  他大口喘息,吸进了更多空气,发热非但一点没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牙尖撕扯开注射器包装,手指颤抖握上了那个塑料玩意儿,拔掉针管的盖子。
  附近的空气仿佛压缩在一起,莫名的低气压让桓修白几近窒息,又湿又热,在0c的天气里汗湿了内衫。
  焦灼与渴望几乎将他推向了从未有过的岩浆地狱。他全身肌肉紧绷,呈现出一种顽强抵抗与逐渐放纵的矛盾状态,抬起沉重的左手,拨开后颈的碎发,捏住了潜藏着腺体的那块皮肉。
  卫生间的隔间里传来轻微响动,可桓修白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行,不能出声让附近的教室听到。
  理智回流到脑子里,他抓了一张兜里的招聘纸,搓成团塞入口中,咬紧牙关。
  为了从备受折磨的困境中挣脱出来,对待自己比平时对观测目标更要狠。他不管不顾地一把戳下去,长针管刺进后颈有一瞬间彻骨的寒颤。虚软的小腿使出最后一丝劲,才没让自己从洗手台前不堪地倒下去。
  “这样可是太鲁莽了啊,擅自操作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脊椎全身瘫痪的。”
  这话显得痛心疾首,满怀忧心,调子既轻软又暗哑,音尾的气声留有一丝阴柔的意味。桓修白听了却全身僵硬,他反应迅速,先是一指头把药水强压进身体里,再瞬间拔了注射器,也没顾跟随针头甩出的一道鲜血。
  昂贵的特供强效剂让眼球的血色逐渐褪去一些,桓修白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
  灰色雪花纹西服,戴金边眼镜——
  席老师……!
  “需要帮忙吗?”对方似乎是好意问。
  “滚开!”桓修白吐出纸团,嘶声道。不知是不是视觉系统出了问题,男人的脸始终浮动在一片模糊中。
  “不用客气,我了解发情的苦楚。”席老师骨指修长,搭在了金色细框上,温言细语着摘下眼镜,放入包中。
  桓修白在他对视过来的刹那,撞进了一双幽暗惑人的眸子中。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脑中只留下一个简洁直观的印象:神祗。
  悲悯之人面怀怜慈,气质皎白柔亮,眉目清高俊雅,视之犹如亵渎。
  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漆黑空漠到令人血液冻结,胆肝俱裂。那里面,它的深处,有世人无法窥探的东西。
  拯救苍生还是降下厉罚,都在“神”一念之间。
  “工作之余,也要多珍惜一下自己啊。”这声音几乎温情地说。
  你是谁?凭什么评断我没有……珍惜自己……桓修白目光茫然,即使已经有了可以行动的能力,也无法迈出脚步。
  他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混沌中,那道声音纠缠在他耳畔,轻声诉说着:“安心睡吧。”
  他被拖入了一场回忆的噩梦中。
  秒表嘀嗒作响极度拉紧他的神经,他数不清楚,一刀,两刀,无数刀,浮光掠过他的眼睛,沉重的天空压在头顶,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终于要面对那些东西了——
  “不痛的,不痛了……放松,别怕……到我这儿来,我会处理好一切……”浮现在梦境的声音叫人安心多了。
  这是谁的声音?是谁在安慰他?
  桓修白受苦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慰藉。而致使他陷入苦痛梦境中的始作俑者正注视着他。
  面对一个被自己的信息素猝不及防引出发情期的omega,直视桓修白躯体颤抖的情状,席老师感到无比同情。他不禁加快了动作,戴着白色塑胶套的手握住手术刀,切开omega的腺体。
  “呜……”
  他手法精湛,下刀轻而稳,在手下人一声突然的泣吟中果断割掉一小块组织,保持着一颗责任心,将它小心装进了医用保鲜袋中封存。
  席老师处理好创口,拿出公文包里的东西放在地上。omega高大的身躯沉默跪倒在他身前,如果不是垂在身边手指在细微抖动,都要以为这是一尊死去已久的雕石。
  席莫回抬起他的脸,omega干裂的唇颤了颤,无神的眼珠轻微转动,一滴泪珠意外划过坚毅的面庞,快速消失在下颌,仿佛从未存在过。
  即使是再强大的omega,也躲不过生/理反应。
  “强忍,都会过去的。切掉就不会再痛了。”席莫回轻声叹道。
  他捡起桓修白吐在地上沾有唾液的纸团,同样装进保存袋中,再摘下手套,不慌不忙洗了两遍手,方才离开。
  桓修白恢复意识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的矿泉水瓶子。
  矿泉水?上面还有张字条。
  等等……他头痛欲裂,特别是后颈那里——
  后颈!那个男人!
  桓修白心口一凉,一手摸到后面,掌心触碰到的是严密贴合的纱布。他连忙撑起手掌站起,顺手揪下矿泉水瓶盖粘着的便签。
  上面温馨写着:好好休息,不要熬夜,多喝热水,注意伤口不要沾水发炎,纱布要每天更换,关爱自己,我们做omega的不容易。
  什么玩意?!
  桓修白对着镜子侧过身,咬着牙一把撕开胶布,看到了小创口。切就切了,没趁乱标记是挺意外,怎么做坏事的还不忘给他缝了一针连带消毒包扎???
  桓修白双手撑在台子上,手背青筋暴起。他真的很想臭骂对方:要切还不都切走算了,留这个腺体有什么用,服务还挺好?秀你包扎手艺不错哈?
  多喝热水?桓修白一脚踢飞矿泉水。
  那张字条,怎么看怎么都是□□裸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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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修白:你干嘛第一次见面就切人腺体?神经病吗?
  席老师笑眯眯正色:乐于助人,举手之劳。
  桓修白:你要切就切干净,要帮人就帮到底,放我这么大个发情o都不舍得咬一口?非要凑你嘴边才愿意?嗯?!!
  席老师:那我还是帮你都切了吧,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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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为了防止误会,还是来说明下。
  席老师是那种,一边喃喃自语感叹“兔兔好可怜啊”,一边手脚麻利剥皮拆肉加上干辣椒花椒豆瓣酱爆炒成麻辣小炒兔,还配上两碗香喷喷大米饭,边吃边心疼兔兔的人。
  他是个矛盾体,有很多妙处,这个之后会继续揭晓哈哈哈,你们绝对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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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