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德宁府靖林县城关镇元家, 一大清早,元老爷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打拳,寿管家站在旁边念今日要处理的事务, 很快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寿管家给元老爷递上帕子擦脸,两人边往里屋走边说:“元寿啊, 按道理说,会试结果该出来了吧?宝儿怎么着都得给我这当爹的来封信吧!
  就算是没考中, 是想回家还是定居京城, 不都得跟我这当爹的商量一下吗?
  这悄没声儿的是怎么个意思啊你说?”
  寿管家十分理智道:“少爷写信肯定是走官道的, 官道除非加急, 其余普通信件,前后时间差上一个月都是可能的,想来是路上耽搁了吧!”
  元老爷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对寿管家道:“回头你让人去驿站那边瞧瞧,万一刚好就来了呢!”
  寿管家脾气很好地答应下来, 也没提醒元老爷, 这几天已经去驿站那边瞧了十几次,自家下人早就和驿站的差役混了个脸熟, 人家拍着胸口保证过, 如果有自家的信, 肯定第一时间送来。
  两人正说着,门房一溜烟跑进来,手里拎着厚厚一沓信件, 笑眯眯对元老爷行礼道:“老爷!老爷!方才驿站那边来人送来的,说是京城那边的信!”
  说是一沓就是一沓, 不带一丝水分的, 元老爷快速接过, 按照时间和人一一整理,有周文写的,有楚舟写的,有锦绣写的,有三女儿女婿写的,有两个外孙写的,还有京城元家商队的管事,铺子的掌柜们一起送来贺喜的。
  看来确实是在路上耽搁了。
  有刚进京时报平安的,有汇报会试结果的,有说几人亲事的,拉拉杂杂不一而足,至于殿试后的信,元老爷这边还没收到。
  等元老爷将几人给他的信统统看完,手都在颤抖,管家元寿也在一边看到了信的内容,两个老头子互相握着颤抖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儿对着对方点头,眼里都是泪花。
  好半天,元老爷才放声大笑:“好!好哇!我们元家从今往后,也是有两个进士老爷的人家了!女婿会试成绩也很好,真好啊!快,快让人将女婿给出绣和楚家的信送过去!”
  寿管家抹着泪提醒道:“老爷,信上说,咱家文少爷被明南郡王相中,想来咱家要让人将文少爷的庚帖送到京城,好方便文少爷定亲!”
  元老爷点头:“这是自然!不能让人送阿文的庚帖过去,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长辈不出面像什么话?老爷我要亲自去京城一趟!元寿啊,你去,现在就去,让我给老爷收拾行李,咱们明儿就走,别让孩子等的着急了!”
  寿管家哭着抹泪,闻言哭笑不得,放下手道:“老爷,您忘了按日子算,殿试成绩也该出了!按照惯例,外地进士,不管在哪里任职,都有两个月的探亲假!
  咱家三位少爷会试过了,殿试走个过场,肯定没问题!很快要回家探亲的!”
  元老爷激动的在屋子里转圈圈,顺便还吩咐道:“对,咱们要在家等孩子们回来,光宗耀祖的好日子,不能随意过了!
  对了阿文的聘礼也早早备起来,看样子两个孩子成亲的地点,只能在京城了,但咱们家的聘礼不能寒酸,让阿文丢了面子!”
  寿管家应了一身转身就离开了,光看背影就觉得走路带风,是个随时能起飞的老头儿。
  元老爷一个人在大厅转了一圈儿,忽然一拍脑门儿,急急往后院赶:“这是喜事儿,得告诉夫人一声!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真是高兴糊涂了!”
  元家人这边刚知道锦绣三人会试得中的消息,还没来及高兴呢,就听门房来报,说是官差上门报喜来了。
  元老爷一愣,随即高兴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急急出了大门,果然是县衙的官差,领头的还是元老爷的熟人,当初锦绣二人过了县试,也是这人带人上门来报喜的。
  来人知道元老爷想知道什么,开门见山道:“恭喜元老爷,贺喜元老爷!令公子元锦绣高中一甲状元!令公子周文乃是二甲二十五名!”
  想了下,又笑眯眯补充道:“姑爷乃是二甲第二十名!
  元老爷家里一下子出了三个进士老爷!真是三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听了,顿时惊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元老爷这次都不让人送荷包了,胖乎乎的大手一挥,下人端上来一盘又一盘的银子,每个都有十两重,一下端上来好几盘,让报喜的人直接上手拿。
  看热闹的人眼睛都直了,这抠门的元老爷突然这般大方,大家却丝毫不觉得奇怪,都感觉是理所应当。
  要是自家能一口气出三个年纪轻轻的进士老爷,他们也愿意这般撒银子就图一个乐呵!
  三个进士老爷,往后多少银子赚不回来?
  元家这边瞬间被上门道贺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而京城这边,朝廷终于确定了这一批进士的安置,锦绣接到吏部任命,两个月后按时到翰林院报道。
  出任翰林院编修一职。
  锦绣的这个任职,可以说毫无意外,因为历年来的状元,都是直接进翰林院,担任编修,正七品职位,与一县县令官职相当。
  又有京官比地方官高半级的说法,因此县令虽也是正七品官职,地位却没翰林院编修高。
  其他几人的安排这几天也都出来了,几人匆匆收拾行李回德宁府,因为时间很赶,所以一刻都没敢耽搁。
  临行前,锦绣给三姐出绣一笔钱:“麻烦三姐帮我和阿文哥在京中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出售,阿文哥虽然婚后不打算留在京中,但成亲那么大的事,总不能没地方去吧。
  明南郡王那边应该也会想到这件事,若是那边有宅子的消息,这笔钱一定要咱们家出。”
  锦绣想了下,又说了自己对宅子的要求:“最好是三进院子,离衙门远一些也没关系,将来成婚能住的开,或许有一天,爹同意的话,我会将爹娘也接来京城住,所以要提前准备好。
  至于银子,三姐你看着使,不够的话我手头还有。”
  秋绣看着手里半匣子银票,想想自己床底下藏着的一箱子珍珠,实在想不到自个儿弟弟缺钱的样子。
  果断答应:“三姐一定在你回京前,将宅子的事给你办妥!”
  锦绣安慰道:“三姐你也别太有压力,京城好地段的房子出手的毕竟是少数,若是那样的话,地段可以不好,但宅子一定要宽阔,我最受不了小小一团的院子了!”
  秋绣认真将弟弟的要求一一记下,才满怀感叹的送几人走了。
  这次回去,为了照顾晕船症状严重的何烈,几人直接走陆路,乘马车,一路虽然颠簸,但官路的速度也不慢。
  加上几人身上有功名,可以直接住驿站,紧赶慢赶,在第十二天的傍晚,赶到了德宁府。
  马车一进德宁府,几人身上的疲惫感觉一扫而空,通过车窗看大街上的景色,周文感叹:“真好啊,感觉这里的空气都是亲切的味道。
  虽然才离开几个月,我却感觉像是离开很久了一样。”
  说着还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周围的一切。
  夕阳余晖照在大地上,行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这里的感觉,却让人心底安心。
  楚舟指着不远处街上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身后跟着三个仆从,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一个铜锣敲的邦邦响,一群人围上去凑热闹。
  周文道:“哎,那不是那谁,刘兆东!玉绣妹妹的夫婿!按日子算,玉绣妹妹已经和刘兆东成亲几个月了,刘兆东怎么还在街上日行一善?”
  锦绣仔细看了看,刘兆东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若说以往看着,就是个有点小聪明,仗势欺人的小流氓,现在看来,身上的气息倒是正派了许多。
  锦绣道:“咱们就算不相信刘兆东,还能不相信玉绣姐姐的本事吗?那可是个连自己都能牺牲的狠人,刘兆东那空荡荡的脑子,压根儿和玉绣姐姐不是一个档次的。”
  谁都没想到,几人进了德宁府,第一个见到的熟人会是刘兆东,虽然双方没打招呼,但看着对方不耐烦又不得不做的烦躁背影,竟然诡异的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马车踢踢踏踏的进了荣鸣巷,停在元家宅子门口,车夫上前敲门,门房出来查看时,吓了一跳,随即转身就往里跑。
  边跑边喊:“老爷!老爷!您说的没错,少爷果然回来啦!少爷回来啦!还有姑爷也回来啦!”您快出来瞧瞧!
  锦绣跳下马车,直接大跨步进了院子,没行几步,迎面和匆匆而来,衣服领子都没整理好的元老爷在走廊里撞上。
  锦绣二话没说,在元老爷三步远的位置跪下:“爹,宝儿回来了!”
  这是这么多年,锦绣第一次非常自然的称呼自己为宝儿。
  身后一起进来的周文和楚舟两人也跟着跪在锦绣身后:“姑父,阿文回来了!”
  “小婿给岳父请安!”
  元老爷激动地扶起三人,拉着锦绣从脸蛋到手臂,到肩膀,浑身上下都捏了一遍,眼眶红红的:“瘦了,这一路肯定受罪了!”
  周文和楚舟也没幸免,被元老爷仔细检查了一遍。没看出什么大问题才放心。
  平复下情绪,元老爷对楚舟道:“你父母在家都好,出绣在家照顾亲家,今日天色已晚,咱们且在德宁府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就回县城!”
  三人自然无有不应的。
  元老爷转身,左手牵一个,右手拉一个,眼前还要摆着一个,像是看不够似的,笑呵呵拉着三人往院子走。
  “自从家里来了报喜的差役后,爹就估摸着你们该回来了,这不,提前带人在德宁府等着,可不就等到人了嘛!”
  元老爷爽朗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
  很快,整个荣鸣巷都知道,他们巷子去年一口气出了五个举人老爷,今年举人老爷在京城摇身一变,已经是进士老爷了!
  且五位老爷们今儿终于回家了!
  荣鸣巷又一次因为锦绣五人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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