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桌的你
  随后梁家兴又讲起了他受黑豹乐队的摇滚影响,开始接触吉他贝斯的事儿。
  说到这个王志广可来了兴趣,也加入了讨论。他在大学里就经常管同学借来吉他,在寝室自己练老狼叶蓓高晓松,《同桌的你》啊,《青春无悔》啊,《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什么的。梁家兴就从墙上摘了把吉他下来,递给王志广,王志广也不推辞,一把接了过来。
  陆然认出那是把红棉的琴,红棉这个牌子也算是中国最早一批专业做吉他的了,在当时质量和音质都算是很不错的,稍微有点儿年纪玩过乐器的都知道,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红棉在国内基本上没有什么对手,很多人的第一把吉他,都是红棉起手的。可惜到了九十年代以后,红棉厂家自己作,不思提高生产技术,继续沉迷于生产那些劣质的低端合板琴,找的代工厂家也不靠谱,生产出来的东西被大量退货,最终落了个被珠江钢琴集团兼并的下场,老红棉吉他自此几乎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后世红棉倒是又恢复生产了,不过再不复当年的辉煌。
  王志广拿起琴,简单调了一下音,梁家兴这把琴可比他借过的质量强多了,弹出的第一个音就让他有点儿开始兴奋起来。
  他开始拨弄琴弦,弹过前奏,缓缓开口唱道: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王志广的歌声算不上多婉转动人,可是在他唱到“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这句,陆然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有些人总是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被想起,然后让你落泪,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陆然赶紧扭过头把眼泪抹干净,他怕让梁家兴和王志广看见,这没法解释。
  他当年上学的时候,也有个同桌的你。
  她的名字叫林檎。
  他有点儿想林檎了,不是有点儿,是很想。
  ……
  好在王志广弹的很专注,梁家兴听的也很专注,俩人谁也没注意到陆然有什么变化。陆然就觉得,这小孩儿的身体,怎么就这么爱哭呢。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就连知道自己死了,他也没哭。
  一曲终了,王志广把吉他递还给梁家兴,梁家兴起身重新把吉他挂回墙上,陆然继续装小孩儿拍巴掌,“老舅真厉害。”梁家兴也说弹的确实挺好,王志广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瞅瞅墙上挂着的表,这下快五点多了,得回家吃饭,王志广说道:“家兴我得领陆然先回去了,太晚他姥姥要生气。”说完起身准备回家。
  陆然也站起来,准备跟王志广回去,跟梁家兴打过招呼,还没等王志广走出房间,就只听梁家兴喊了一句:“你俩等会儿,我找个东西!”回头就看他在那一堆球和健身器材当中,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片刻,只见梁家兴抱着一个足球出来,看起来还很高兴。“终于找着了,这个,给陆然的,送给他玩儿。”说罢就把手中的足球递给王志广。
  梁家兴拿的这个足球,和他们平时踢的有些不一样,感觉要足足小了好几圈儿,陆然认出来,这是个给小孩子玩儿的,从尺寸上看,是二号足球。
  王志广连忙推让,可是被梁家兴的话给折服了,梁家兴只说了句:“这是给咱们中国-未来的齐达内的,又不是给你的。再说,这个球是我五六岁的时候玩的,现在也玩不了了,给陆然拿着挺好的,反正扔这儿也是浪费。”说完又蹲下拍拍陆然的脑袋,“陆然你说是吧。”
  陆然有点儿感动,前世他就听说过梁家兴的名号,不过貌似后来下场不怎么好。他也没和梁家兴接触过,只是人云亦云的觉得这不是个好人,现在亲身接触过才感觉,这人和谣传的,不一样,最起码,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
  得,你这个球,哥收下了,以后有啥事儿哥罩着你……陆然很无耻的心想。
  重生就是资本呐。
  陆然又看了看梁家兴这一屋子乐器,心里又有了一个主意,于是他跳着脚对梁家兴说:“家兴哥哥,以后你能教我也学这些乐器么?”他现在已经特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了,完全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恶心。
  听了这话梁家兴有点儿意外,不过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行啊,没问题,只要你乐意学。”由于名声不好,他这人没几个朋友,说得上话的也就是王志广他们,剩下的几乎都是些小流氓小混子,他其实也不怎么瞧得上那些人。奈何,太孤独了。
  和梁家兴告过别,王志广就带着陆然下楼了,被梁家兴坚持送到楼下,王志广拿着那盘黑豹乐队的磁带,陆然捧着一个二号足球。
  王志广自言自语:“以前还是有点错怪家兴了。”倒不是因为收了人家的礼物,只是一个人的好坏,从他说话和待人接物就能看出来几分,这样来看梁家兴无疑是合格的。
  王志广先把陆然送回王季梅那儿,没上去坐,就回陆然姥姥家了。那盘磁带还在陆然那儿,因为姥姥家没有录音机,他回头还是要上陆然家来听。陆然家的录音机是去年陆振斌给他买的,专门为了给陆然听歌和听故事用,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新用场。
  不过这玩意儿家里有人的时候绝对不能听,家里也没有个耳机什么的,要是被王季梅和陆振斌发现他在家听摇滚磁带,这磁带就等着被扔吧,还得带着数落一顿王志广。
  吃过饭,和爸爸妈妈看了会儿电视,又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王季梅把陆然送进屋子,给他掖好被子,带上了门出去了。
  陆然没有马上入睡,踩着柜子扒上了窗台,就那么光着脚站在窗户边,往窗外望。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体,又有一部分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的落在地上。
  一个在月光照射下显得悠长的的影子,叹了口气。
  少年的心事对谁讲?
  他更加想念林檎了。
  此时的林檎,想必也在某一间,洒着月光的窗前,甜甜的睡着。
  想必她也不知道,明月装饰了她的窗,她却装饰了一个少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