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挑衅
  张氏病了。
  老太君也病了。
  秦绾不知道她们究竟病没病,或者干脆就是被她气病的——要说之前她的东西是张氏一个人贪墨的,老太君毫不知情,她可是不信的——反正她也不打算理会,只是每天晨昏定省风雨无阻,其他就管不着了。
  尽管,每天她也就是在门口请个安,由丫鬟通报一声,就回来了。
  二月初九,宋雅带着包袱走进贡院,开始了为期四天的考试。
  秦绾本以为张氏出了那么大一次血,应该能长点记性,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招惹她,可在二月十二一早,张氏躺在病榻上吩咐她带宋敏一起去宫宴的时候,她还是无奈了。
  “母亲只让你办点小事都不行吗?”张氏着恼了。
  “母亲,私自带人进宫怎么会是小事。”秦绾淡淡地道,“宫里可不是之前凌家小姐办的生辰宴,可以让二妹多带了个人去。宫里进出的每一个人都要有记录的,还是母亲同意宋敏扮作我的丫鬟?”
  张氏愣了一下,然而,听了她的话却颇为意动。
  “不过,女儿可把话说明白了。”秦绾接着道,“进宫的闺秀只能带一个丫鬟,要是宋敏跟着去,就得干丫鬟的活儿,女儿可不想在宫里还得自己动手被人笑话。”
  张氏只想把杯子朝她头上砸过去,你被人笑话得还少?可惜这却是说不出口的,一时间,她只能庆幸没有把宋家母女叫过来,要不然面上更下不来。
  秦绾耸耸肩,告辞出来。
  回到碧澜轩,蝶衣早已准备好进宫要穿的衣裳给她换上,为了搭配那套御赐的青玉首饰,特地挑选了一件简单大气的素白长锦衣,但细看来,衣襟、袖口、裙摆都用银线刺绣了精美的花纹,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一根银色镂空编织的宽腰带束起了盈盈一握的纤腰,长长的银色丝绦几乎垂到裙摆。外面披上一件淡青色的敞口纱衣,边缘处同样用银线锁边,衬着内里的刺绣,举手投足间便似有波光流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原本枯黄无光的秀发早已恢复光泽,挽了个简单大气的发髻,不用任何金银珠钗,只用了配套的发扣和六支莲花玉簪。
  最后戴上配套的耳坠、项圈、玉镯,阴阳扇依旧收在袖子的暗袋里,倒是孟寒给的墨笛锁了起来,万一被人看见不好解释。
  至于陪同入宫的侍女,也没人能跟蝶衣争。春花倒是很想露把脸,可惜秦绾就算带上夏莲也不会带她。
  按理来说,安国侯府受邀的三位小姐应该是一起出发的,但被张氏一阻,秦珍和秦珠却是自己走了。
  秦绾也不在意,带着蝶衣和朔夜坐了马车,绕了个路,去和唐嫣、柳湘君一起入宫。
  朔夜虽然不能进后宫,但他可以去侍卫处。
  她们到达周贵妃举办宫宴的明光殿时,大部分的闺秀已经到了。
  不同于上回凌霜华的私宴,邀请的都是她的朋友或是凌从威官场上有交情的官员之女,能得到周贵妃帖子的,个个都是京城一等一的名门淑女。
  秦绾一现身,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实在是……一群十几岁的女孩子都正是爱美的年纪,再加上是进宫赴宴,更是一个个都打扮得争奇斗艳,像秦绾这般素色的,一个都没有。
  尤其她左右的唐嫣一身桃红,柳湘君一身粉红,就更显得她是这万红丛中一点绿。然而,第一眼的素净后,再细看来,众人才察觉到,秦绾只是颜色素了,但身上每一件衣饰,无一不是精品。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博眼球的方法。”秦珠小声跟姐姐咬耳朵。
  秦珍无奈地一笑,大红大金碧辉煌容易,但要像秦绾这样,用如此素净的色彩,用来搭配的饰物就难求了。就像秦绾身上的那套玉器就是御赐的珍品,就连她衣服上的那些银线刺绣,也不是普通的绣娘能弄出来的东西,同样是宫里赏的。
  那一身打扮,怕是比那些满头珠翠的姑娘都贵重多了。
  周贵妃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当然不会一早就来陪着这些小姑娘,只让随身侍女来传话,让各家小姐吃些点心,逛逛御花园,自己找乐子,无需拘束。
  秦绾他们来的时候,正好一群姑娘聚在一起,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或在画画,或在写诗。
  “秦家大小姐来了。”一个身穿藕粉色长裙的美貌少女直起身,抬着下巴,一脸骄傲地说道,“听说秦小姐棋下的好,琴棋书画,想必书画也不会差,不如也来露一手?”
  秦绾无语,谁说棋下得好,书画就不会差了?不过这女子眼中敌意这么重,她认识吗?
  “那是襄平长公主之女,怡兰郡主安绯瑶。”唐嫣提醒了一句。
  “我得罪过她?”秦绾小声道。
  唐嫣脸色僵了僵,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倒是柳湘君趴在她耳边,低低地笑道:“满京城谁不知道怡兰郡主爱慕宁王殿下,当然看你不顺眼了。”
  “……”秦绾无言,怎么也没想到是李暄惹来的烂桃花。可是……长公主之女,这和李暄的辈分不对吧!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安绯瑶不悦道。
  “说我不会画画不会写诗,请嫣帮我代笔一幅。”秦绾很淡定地回答。
  “你……”安绯瑶气得说不出话来。
  边上的女子都忍不住笑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自称不会请人代笔还这般理直气壮的。
  “你……你就不觉得羞耻吗?”安绯瑶怒道。
  “你会的我刚好不会,为什么要羞耻?”秦绾奇道,“要是我会的你刚好不会,你是不是也要感到羞耻?”
  “你会的,就没有本郡主不会的!”安绯瑶脱口而出。
  琴棋书画,诗歌辞赋,一直到女工刺绣,管家理财,她一向都学得很好,自问不管秦绾说出哪一样,她都可以奉陪。就算是下棋她比不过秦绾,至少水平在那里,可不像秦绾那种要找人代笔的一窍不通。
  “好吧。”秦绾叹了口气道,“赛马。”
  “什么?”安绯瑶愣住。
  “郡主敢不敢找个宽敞的地方,跟我溜达两圈?”秦绾道。
  “我……”安绯瑶的脸庞涨得通红。赛马?她一向是坐马车的,别说是赛马了,就连马儿都没有摸过一下好不好?
  “不会?那郡主怎么就不觉得羞耻呢?”秦绾疑惑道。
  “你!骑马抛头露面这种事岂是大家闺秀该做的!”安绯瑶强辩道。
  “不该吗?”秦绾歪歪脑袋,一脸的天真,“可是前些日子宁王殿下还送了我一匹汗血宝马,用来拉马车也太浪费了。”
  一击直中红心,安绯瑶顿时空血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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