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施压
  太子妃关乎皇家脸面,更关乎储君,景明帝对宫外这些传言十分关注。
  为了平息流言,他原本打算让锦麟卫指挥使韩然把卢楚楚好生生送回去,不管这位是真郡主还是假郡主,一句认错人了好歹先把百姓们的议论平息。
  京中八卦层出不穷,想必百姓们用不了太久就会忘了这一出。
  谁想到住在使馆的北齐使臣听到了风声跑过来认人,扑到卢楚楚面前就哭开了,彻底坐实了她北齐郡主的身份。
  这样一来,景明帝不但要捏着鼻子认下,还要答应北齐使臣的要求:请大周派出将士护送绮罗郡主回北齐。
  论综合国力,大周自然更胜一筹,可北齐人好战,真打起来往往是大周吃大亏,出大钱。
  好在多年来两国虽小摩擦不断,大规模战争却没爆发过,这也给了大周全力对付南兰的精力。
  这种局势下,景明帝当然不愿得罪北齐,略一琢磨就点了姜湛护送绮罗郡主回北齐,赶紧把这烫手山芋送走。
  护送绮罗郡主的队伍没有大张旗鼓,可还是被眼尖的京城百姓发现了。
  这样一来,谣言更烈。
  无人注意的是,已经关了门的露生香大掌柜秀娘子一纸状书告到了顺天府。
  状子有些古怪,告的是流言挑起者,指控散布流言者居心叵测,损害露生香东家的名声,连累露生香关门。
  可状子并无具体的被告者。
  就是这么一纸状书,顺天府尹甄世成居然收下了,还认认真真办起案来。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已到了阳春三月,连三年一度的春闱都过去了。
  照理说这个时候京城百姓最关注的该是状元游街,探花折花,或者谈论一下东平伯府大公子琼林宴后喝得醉醺醺回府的路上大意落马摔断了腿,从此与仕途绝缘才是应该。
  可偏偏太子妃的风波不但没过去,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太子妃与北齐奸细勾结是第一罪,太子妃退过亲名声有瑕是第二罪,现在还出了第三罪:去岁开始多地出现旱情,到现在连京城地界都滴雨未落,这是上天不满太子妃降下的警示。
  姜似听到这个传闻都乐了。
  阿蛮气得跺脚:“您怎么还笑呢,也就是在宫里不方便出去,不然婢子非撕了那些人的嘴!”
  姜似睇她一眼,淡淡道:“你一双手还能撕了天下人的嘴不成?”
  “那怎么办呀,难道就由着他们诋毁您的名声?婢子还听说已经有御史上朝时弹劾您了……”
  “你倒消息灵通。好了,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沉住气。”
  阿蛮见姜似如此,只好作罢。
  景明帝确实开始头疼上蹿下跳的言官与蠢蠢欲动的百官勋贵。
  他心中清楚,这少不了当初突然定下储君遗留下来的问题。
  当时圣旨一下,百官敢怒不敢言,后来太子避开了天狗吞日被认为天命所归,就更没人敢吭声了。
  可不吭声不代表没想法。
  到现在太子妃遇上事,就一个个磨刀霍霍。
  不能拿太子开刀,还不能拿太子妃开刀么?
  再说了,太子如此年轻英俊,眼看皇上把一群皇子收拾得没剩几个了,太子的位子应是稳稳当当。要是把太子妃干掉了,自家闺女孙女、侄女可不就有机会了。
  这么一想,群臣更是动力十足。
  景明帝坐在龙椅上,听一名言官唾沫横飞弹劾太子妃听得昏昏欲睡。
  无他,这些日子这种话听太多,耳朵都起茧麻木了。
  景明帝心中不是没有气。
  太子妃与北齐奸细勾结?
  据说那个绮罗郡主喝口凉水都塞牙,北齐要是派这样的人当奸细早亡国了。
  还有太子妃退过亲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居然也翻出来堵心他,这帮蠢材难道忘了老七还是燕王的时候婚事就是他点的头?
  难道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太子妃退过亲?
  他认可的姻缘现在拿出来说事,这是针对太子妃吗?这是打他脸!
  至于出现旱情就更可笑了,说得好像年年风调雨顺似的,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等到第三个言官站出来罗列太子妃差不多的罪名,景明帝忍无可忍插了一句:“太子妃不过一名弱女子,如何与北齐人勾结?爱卿多虑了——”
  谁知那名言官是个急性子,都没等景明帝把话说完就撞了柱子。
  更没想到的是言官身边站了一群人,竟没有个反应快的把人拉住,言官当即头破血流,竟这么撞死了。
  出了这样的事,景明帝再想把太子妃的事糊弄过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到了这个时候,太子妃有没有与北齐人勾结已经不重要。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都说你有罪,那你就有罪。都说你害得天下大旱,那你就是天下大旱的罪魁祸首。
  景明帝扫一眼金砖上的血迹,黑着脸拂袖而去。
  言官弹劾太子妃在大殿上碰柱而亡的消息很快传开。
  慈宁宫来了人,请景明帝过去。
  见到太后,景明帝压下烦闷扯出笑容:“母后找儿子何事?”
  太后面前放了一杯茶,仍冒着热气。
  她把茶盏端起,声音低沉:“哀家听说有御史因弹劾太子妃触柱而亡——”
  “母后也听说了?”景明帝提起这个,很是心塞。
  别以为他不清楚,那些言官动辄寻死觅活真是因为刚正不阿?
  呵呵,不过是踩着他这个君主博一个美名罢了。
  想想就气,可偏偏人都死了,他还能怎么办?要是发作言官家族,一顶昏君的帽子立刻扣上来。
  太后眼神闪动:“太子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哀家又不是聋子,如何会一点风声没听到呢?”
  景明帝叹了口气:“又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啜了口茶,淡淡道:“哀家担不担心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打算怎么办?”
  见景明帝不语,太后把茶盏放下,语重心长道:“皇上才刚刚选定储君,太子妃就惹出这样的风波,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想要平息天下人的议论恐非易事啊。此事如何收场,皇上还是好好想想吧。”
  “儿子知道了。”景明帝心事重重离开了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