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舒刃尴尬地扯扯衣裙,站起来走到桌边给怀颂斟茶。
  步子迈得有些大了, 腰间的禁步响了两声。
  想起白芷的教导,舒刃急忙收了步伐,改成了得体的碎步。
  怀颂瞅得整个人傻掉了。
  这还是那个能一口吃掉就绝不分两口的小侍卫?
  琢磨着与其让气氛这样尴尬下去, 还不如出言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舒刃想了一会儿, 猛地转了个圈儿, 动作干脆利落, 毫不拖泥带水, 朝怀颂挑眉, “殿下,属下好看吗?”
  “好……”怀颂下意识地点点头, 又立刻摇头,面上涌现出了怒意,“好看个屁!”
  也不知道回来的这一路上,都有哪些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看到了专属于他怀颂的小侍卫!
  这小侍卫也是过分,为什么要堂而皇之地回到府中, 为何不等到天黑之后再偷偷回来?
  舒刃被他这反应搞得惊愕不已,一时无言。
  主仆二人僵持良久,直到舒刃的肚腹中隐约响了一声,怀颂才缓了神色。
  “用饭没有?”
  “回殿下,还没有。”
  舒刃理了一下额间的碎发,抱拳回话。
  正说着,院中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云央欣喜的声音,“听说哥哥回来了,奴婢来给哥哥送饭了。”
  忙了一天已是极累,况且这活儿就是替她拦下来的,吃点她做的饭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慰劳。
  罕见地露出笑容,舒刃拎着裙边就要过去开门,却被搂住脖子朝后一拉,整个背撞在怀颂的胸前。
  “你就这样出去见人?”
  怀颂的手臂颇为壮硕,硌得舒刃不得不微微仰头看他,那双眼睛里隐隐翻动着愠怒的情绪。
  被勒得快要将胃里的茶水喷出来,舒刃急忙拍拍他的手臂,“属下要……吐了。”
  松开了臂弯中纤细的脖颈,怀颂背过身去默默生着闷气。
  “殿下,属下穿着女子的衣裙呢,好歹您也将属下当做女子对待一会儿吧?要不白芷姑姑岂不是白忙活这一下午了?”
  犹自心惊这傻子深不可测的力量,舒刃揉着脖子轻笑一声,作势要取下头上的钗饰。
  “做什么?”
  怀颂又捏住了他的手腕。
  “殿下不是不爱看?”舒刃一脸莫名,手腕挣了挣,无奈拉扯不过他,只得作罢,“属下这就摘掉。”
  “……是不好看,不过你不是说了,人家辛辛苦苦为你做的妆容发饰,你随意拆了岂不可惜?”
  微微侧了脸去,似是要挡住什么不可告人的表情,怀颂偏不看他。
  “可云央已经做好了饭菜怎么办,属下要开门去取的。”
  “我去。”
  怀颂放开舒刃的手腕,也未整理衣衫,就那么打开了门。
  “哥……殿下?!”
  开门的时候,云央正凹着造型,等着让舒刃看到最美的一面,可一看到面前那衣衫不整的人之后,瞬间花容失色。
  “拿来。”
  怀颂不多废话。
  想着他不管怎样都是哥哥的主子,她也应时而献上自己的关心,将食盒递给了怀颂后,云央打量了一会儿便再开口。
  “殿下,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耳朵和两颊怎的如此红?若是不舒服,可是要寻大夫的……”
  尴尬地将人推了出去,怀颂大力地甩上了门,朝着门外大吼。
  “一派胡言!我脸哪里红了?一派胡言!”
  云央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有见到自家哥哥,只得失意离去。
  及至戌时过半,怀颂才摸着肚子从舒刃的卧房走出去,关门的时候像做贼一般东张西望地四处瞅瞅。
  舒刃收拾着碗筷,一脸不解地瞄着自家主子的举动,还没等她出言相问的时候,怀颂那张俊美的脸上努力地朝她做出了狰狞的表情。
  “小侍卫,我警告你,不许出来奥!”
  “……为何?”
  她手上这些带着油渍的碗筷还要送到膳堂去刷洗了呢。
  “总之不许离开这里!”
  小皇子将房门虚掩,步伐急促地跑到院子中央去倒腾东西,舒刃好奇,便上前来看,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木棉树开得好好的,却被从前声称心爱它们的主人劈手砍断了几根稍大的分杈,就那么扔在地上拖拽过来,挡在了舒刃的房门前。
  “殿下,属下若是想出去,您将树挪过来也是无用的。”
  怀颂白了他一眼,没再解释。
  他是为了防止青栀和云央爬进来。
  主仆二人正僵持不下,怀颂神色突然一凛,隐约觉察到动静。
  舒刃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眼疾手快地掐住腰摔进屋中,深知身后是坚硬的地面,也只能咬牙忍住即将到来的痛意。
  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怀颂以自己的后背为支点,砸在地上抱着她翻滚了一圈,顺势滚到衣柜下面,将舒刃推到了里头。
  所有的动作都在眨眼之间完成,舒刃回过神的时候,之前放在正对门口那桌案上的食盒早已被利箭射成了筛子。
  眯起眼睛便要起身去床头那边拿清疏,但持续不断射进屋中的箭镞让她无法挪动分毫。
  怀颂的宽阔背后仍旧对着她。
  不知是穿上了女装,心中也变得柔软起来,舒刃这一刻鼻头竟有些发痒。
  屋外的重光早已发了信号,众人迅速从不远处的兰苑赶了过来,而那些刺客轻功和箭术极好,似乎只是为了来虚晃一枪,能杀就杀,不杀就将人刺伤便走。
  屠维的重剑抛出,将离他最近的两名刺客穿胸而过,直贯二人肺腑,不留活口。
  避开舒刃来触碰他伤口的手,怀颂借着桌子的角度,单手一撑,麻利地翻到舒刃床头,拿起清疏从侧边的窗口跃出,手臂发力,在舒刃惊恐又不舍的眼神中将剑掷出。
  即将翻出高墙的一个刺客捂着肩膀应声而落。
  府中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呼号着追赶出了府门。
  “提来,他是领头的。”
  不甚在意地甩甩手臂上淌下的温热血液,怀颂挑眉示意重光将那人带过来,回头瞅了眼趴在地上还未起身的舒刃,蹙眉关上了房门。
  接过屠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臂,横了眼被重光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刺客,怀颂道:“叫他站起来。”
  刺客用力耸了耸,明知挣脱不开,也仍是为了尊严扭动了两下。
  怀颂侧身站到他面前,歪头打量他,眼中堆满笑意:“你有多高?”
  早被捏住了颌骨防止他自杀的刺客诧异地瞅着怀颂,没法说话。
  “看他同本王差不多高,”怀颂伸手丈量了一下,胳膊上的血滴在了刺客的肩头,“著雍,你着人在流云阁的藏书室下面,挖一个同他等大的深坑,将他丢进去罢了。”
  著雍正要领命而去,却又被叫住,“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可不能叫好兄弟失了性命。”
  刺客猛然大力挣扎起来,眼眶发红,口中呜呜地留下涎水来,似是有话要说。
  “有话讲?”看他拼命点头,怀颂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拍拍刺客的肩膀,“可本王并不想听。”
  他挣扎得愈发猛烈,动作大得连重光的身体都微微有了晃动。
  “唔哽……唔哽!”
  整个身体的力量都聚集到了喉咙上,嘶哑得叫人听了都有些口渴。
  此时若放开,他还是会一死了之。
  怀颂将手背在身后,向前探了半个身子,与刺客离得极近,“怀征。”
  刺客迟疑着点头。
  挥手示意重光将人放开,怀颂亲自替他松了绑,啧啧称赞:“你还怪忠心的。”
  “多谢慎王殿下饶命。”刺客捂着肩上的伤,对着那把还未拔出的泛着寒光的长剑犯了难。
  怀颂叹了口气:“听你说了这话,本王好生难过。”
  “夺嫡之时,兄弟残杀,在所难免,”刺客自以为得到了怀颂的信任,反过来安慰他起来,“殿下不必难过。”
  “本王是替你难过。”
  单手握上清疏的剑柄,怀颂凝视着刺客微微闪躲的双眼。
  在所有人眼里,夺嫡的五位皇子中,最与他交恶的便是六皇子靳王怀征,所有对怀颂失败的刺杀最终都会被刺客冠以怀征的名头。
  可殊不知怀征从一开始,便无心皇位,只是装出一副竞争者的姿态默默帮助怀颂扫清宿敌,揪出奸细。
  左手按上刺客的心脏,另一手渐握成拳,将剑柄牢牢圈在掌心,笑盈盈地盯着刺客疑惑的眼神,极缓地转了一圈,继而抽出,插入了左手的缝隙间。
  作者有话要说:  舒哥:没道理啊,他不是应该躲我身后哭吗?感谢在2020-10-30 18:53:46~2020-10-31 19: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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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chapter 48
  那刺客早已被重光在背后点了哑穴, 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胸腔被那把长剑缓缓插入,毫无反抗之力。
  怀颂面色愈加愉悦,微微歪着头看他垂死挣扎, 似是在欣赏。
  早在把手放在他胸膛上的时候,怀颂便已用内力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此时他口鼻间淌出黑红色的血液,脏污恶心, 令人作呕。
  重光向后撤了两步, 留给怀颂充足的空间来审视这人濒死前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