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换角色是常有的事儿,但是孙导的那部戏,我从半年前就拿到了剧本,并且已经和剧组方面有了深入了接触,所有的合约、片酬,甚至是杀青后的宣传档期,都已经排好了。
  现在忽然说不拍了,这着实让人疑惑其中的缘由。
  琳达对忽然换角色的事情也是含糊其辞,只说剧组内部突发变故,公司在研究利弊之后,决定让我放弃这部戏的拍摄。
  这理由说出来,怕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扯淡,又怎么能糊弄得了我?
  “琳达你是了解我的,就算不能告诉我理由,也别把我当笨蛋。”我很严肃地说。
  这让琳达很为难:“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你不清楚,那总有人清楚,是谁下的决定?我直接问他去。”我承认,自己被激怒了。
  “我觉得,你还是别太冲动的好。”琳达很耐心劝我,“上头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再说这回的事还是沈总亲自下的命令……”
  竟然是沈林奇?
  虽说,沈公子是星天娱乐的顶头大boss,但他本人其实很少直接管理手下艺人的活动,就连我这个挂名女友,他都极少过问我的工作。
  我不是个习惯刨根问底的人,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想我必须去他那儿问个明白。
  当我气势汹汹地去公司找沈林奇的时候,他正在开会,讨论下半年公司的运营计划,我的突然出现让几个部门经理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不知好歹。”我听到企划部的杨经理在我背后轻轻嘟哝了句。
  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像极了肥皂剧里那些无理取闹的女配角,事已如此,我不妨扮得更像些。
  “啪!”我把手拍在了沈林奇的办公桌上,由于缺乏经验,这一掌拍得我的手掌火辣辣得疼,“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取消我的戏?”我责问。
  “过来。”沈林奇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儿,伸手朝我招了招。
  我又不是你家张小帅,你招个屁啊!我心中怒气澎湃,但是多年来养成的狗腿性格,还是让我本能地朝他走了过去。
  手被拉住了,沈林奇修长的手指拂过我被拍红的手掌。
  “拍痛了吧?”他问。
  我的手僵住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他现在板起脸来骂我不知好歹,我或许还能跟他战上几回合。而此时此刻,我却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我来这儿干啥的?对,兴师问罪!
  我咬了咬牙,甩开了沈林奇的手:“为什么取消我的戏?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我说。
  “什么戏?”他显然明知故问。
  “你让我别跟你装,你也别跟我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终于收起了那脸上难得的温柔,板着脸道:“那戏不适合你。”
  这什么马勒隔壁的理由?“昨天吃饭的时候你还说让我好好演,为什么今天就说不适合我了?沈林奇,你耍我玩是吧?”
  好吧,我承认,从认识沈林奇到现在,我从没违抗过他的决定,但是,这部戏是特殊的。
  我还记得剧本里有那么一个情节,女主角萧楠从学校出来,背着吉他匆忙赶去演出,然后发生了车祸,她最心爱的吉他毁在了那场意外中。
  这让我不得不想到了三年前,我的弟弟白哲背着吉他去演出,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飞驰而过的运输车闯过红灯将他撞飞,生活比剧本更残酷,车祸只毁掉了萧楠最心爱的吉他,却毁掉了我的亲人,我的家,甚至我曾替未来规划好的整个人生。
  我曾私心的想,如果看到我演的这部戏,或许阿哲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哪怕这只是我的异想天开而已。
  然而,沈林奇却连一个异想天开的机会都不给我,他凭什么这么做?就凭有几个臭钱?就凭那张万年都难得变化一个表情的脸?
  那一刻,我恨得想请他吃黄金蟹斗。
  我把另一只不痛的手拍到桌上,放下话:“如果我不能接这部戏,那么我们之间也玩完了,沈林奇,我要跟你分手!”
  我疯了。
  不不不,我不是疯了,我tm就是白痴、弱智、神经病,脑袋被门夹了,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
  我为什么要跟沈林奇说分手啊?
  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家里这么骂自己,都说冲动是魔鬼,我那天一定是鬼附身了才会对我的财神爷说那样的话。
  一周,整整一周!没通告、没剧本、没广告……甚至连每天早上定时给我送鸡蛋灌饼的琳达都忽然销声匿迹。
  以上这种种只能说明一件事,我被抛弃了。
  人们都说失去的才是最好的,这几天我彻彻底底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沈公子让我明白,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不是导演们抢着要的清纯玉女、不是粉丝们追捧的大明星,就连巷口卖鸡蛋灌饼的大叔都不屑看我一眼。
  娱乐圈是个战场,一天换一个模样,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连白哲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姐姐,姐姐……”阿哲的手摸着我的脸,痴痴地看着我,“姐姐……球球……”
  我回过神,这才发现阿哲手里的球不知怎么的滚到了远处的树下。
  “阿哲你在这里坐着别动,姐姐帮你去拿球球知道吗?”
  “好。”阿哲很乖地坐在轮椅上点头,他的腿脚没有问题,但是医生还是建议我不要让他乱走,以免发生意外。
  然而,就是那么几秒钟的功夫,等我捡起球回过头的时候,却看见轮椅已经空了,阿哲和附近一个病友扭打在了一起。
  我冲过去想要阻止他们,但是却被失控的阿哲用蛮力推开了,我傻傻的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然后闻讯而来的护工们冲了上来,把两人架开了,一只镇定剂足以平静所有的闹剧,却无法平静我的心。
  医生说,白哲最近越来越难自控了,最好把他送去秋山治疗中心。
  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治疗中心,那就是个地狱,所有没有康复希望的重症精神病患者都在那里度过他们的余生,不准随便走动,不准亲人探望,每天以镇静剂为生,床头甚至还装着镣铐。
  我绝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在拒绝了医生的建议之后,我决定回公司一趟,去找沈林奇投降,希望这一切还来得及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