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鬼市
  在机场的贵宾通道里,傅华见到了刘康健一行,他知道越是刘康健这样淡出权力核心的人物越是不能疏忽,这些人曾经有过辉煌,享受过权势给他们带来荣耀,现在多少一点的疏忽就会让他们心生芥蒂,就连忙迎上前去热情地跟刘康健握手说:“欢迎刘主席到北京。”
  刘康健是副市长上了年纪转任政协主席的,原本就跟傅华很熟,此时上下打量了一下傅华,笑着说:“不错嘛,傅华,看来北京这地方确实不同于海川,你这身打扮很气派嘛。”
  这都是赵婷惹的祸,看来这一身休闲装的打扮还是让刘康健觉得扎眼,傅华笑了笑,解释说:“什么呢,我这身衣服是朋友送我的,朋友说我驻京办是代表海川,我这个主任的穿着代表着海川的体面,尤其是在招商工作中,需要接触的都是大老板,穿得太过寒酸,丢了海川的脸面不说,人家直接就看不起你。”
  刘康健点了点头:“你朋友说得对,这社会还真是先敬衣衫后敬人。你到了北京,是需要换换眼光了。”
  傅华笑笑:“看来还是刘主席眼界开阔,我是要换换脑筋了。”
  刘康健指着傅华说:“你这家伙,拍我老头子马屁是吧?你眼界不开阔能上来就把陈彻拉到海川去?”
  傅华笑着说:“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了而已。”
  刘康健笑着说:“别在我老头子面前谦虚了,实话实说,你这一把火烧得不赖。”
  傅华笑着说:“谢谢刘主席夸奖了。您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昆仑饭店,怎么样,还满意吧?”
  刘康健笑着说:“没什么不满意的,我老头子只要是个地方就能住的。”
  话虽这么说,傅华还是不敢稍稍放松,一直把刘康健送到了昆仑饭店的豪华套间住下,什么都安排妥当了,这才告辞说:“刘主席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为你接风。”
  刘康健笑笑说:“傅华啊,晚上接风就算了,我另有安排,你就不必要过来了。”
  傅华说:“好吧,那刘主席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刘康健说:“明天是周末了,你有没有时间陪老头子我逛逛潘家园啊?”
  傅华笑笑:“看刘主席说的,我们驻京办不就是服务领导的吗?明天几点?”
  刘康健说:“早一点,四点你就过来吧,我们去逛一下鬼市。”
  潘家园旧货市场位于北京东三环南路潘家桥园西南,是一个规模很大、人气很旺的古旧物品市场。傅华到了北京之后,一直想找时间去看一下,却忙忙碌碌一直没腾出时间。
  至于鬼市的由来,一说来自晚清时期,时局动荡,许多清廷遗贵,破落富豪,家道败颓后无以糊口,只能靠变卖祖宗留下来的那点家产苟且维生。但是总归曾经显赫一时,哪里放得下架子丢得起面子?于是趁着天亮前半明半暗的光线,拿了古董偷偷到街边摆摊贩卖,既躲开了熟人还做成了买卖。久而久之,沿袭成市就是“鬼市”了。
  又一种说法是鬼市开市时间早,天还没亮,在幽幽晃晃如鬼火一般简陋的照明设备下,人影穿梭停走,飘忽不定。鬼没半只,鬼气先有了。再加上很多梁上君子也到此脱手一些见不得光儿的玩意儿,更有造假者趁乱兜售一些赝品,两者又都是鬼鬼祟祟的。前前后后总之是离不开“鬼”字,鬼市由此得名。
  第二天,傅华接了刘康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街头有些静谧。早起的刘康健还有些迷迷瞪瞪,傅华也就不去打搅他,一路上沉默着到了潘家园。
  黎明微曦的晨光中,恍惚的灯影中,潘家园的鬼市已经是人头攒动。刘康健上来了精神,笑着说:“傅华,这个地方可是很考你眼力的。”
  傅华笑了:“那我可要跟刘主席好好学学啊。”
  刘康健喜欢收藏,这在海川市已经是出了名的,他每次到北京来,潘家园是他必须去的一个地方。
  两人信步往里走,里面的摊贩都是在地上铺一块布,然后将东西摆在上面展示,买家拿着小手电或者放大镜认真的观察着相中的物品。相中了之后就和摊贩窃窃私语,讨价还价。诺大的市场虽然人头挤挤,却丝毫听不见摊贩的叫卖声,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鬼气森森。
  逛了一会儿,刘康健在一个摊贩那里看中了一个小磁罐,拿在手里用放大镜认真的研究。傅华在一旁暗自好笑,刘康健看来是早有准备,小手电、放大镜倒是装备齐全。
  傅华被眼前琳琅满目的物品搞得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看什么好了,不过他知道自己对瓷器并没有什么研究,而且现如今瓷器造假的水平很高,甚至达到了专家都难以分辨的程度,他也就不装样去拿什么瓷器来看了。
  刘康健看的很仔细,迟迟没看完,傅华有些无聊,信手拿起了摊上一个有些古旧的信封,见上面贴着陕甘宁边区的延安宝塔邮票,知道这可能是解放战争时期的一封信,反正闲着无聊,就打开看了看。
  信里写道,华:自延安一别,甚念。昨日收到你的来信,很是欣喜。然后是一堆革命形势如何的说辞,最终落款写到想你的徐明。这是似乎是一封情书,虽然并没写什么肉麻的情话,可是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写信人徐明对这个华的思念。
  傅华对信有了点兴趣,就问老板道:“这封信怎么卖啊?”
  老板说:“给三百块钱您拿走。”
  傅华笑了:“你这价太高了,一百,一百我就要了。”
  老板说:“这位朋友你没看到上面的边区邮吗?”
  傅华说:“就是看到了才给你一百,宝塔邮票存世量很高的,这张的品相又不好。”
  老板笑了:“好了,给你了。”
  傅华付了钱,刘康健此时也看完了,也跟老板讲了价,开价六百的小瓷罐最终两百成交。
  磁罐到手之后,刘康健脸上露出了笑容,边往外走边说:“傅华,你知道吗,这个小罐别看它小,可是黑金乌釉的,我仔细的看过了,时代可以推定在明代。”
  傅华笑了笑,说:“看来刘主席是捡到宝贝了。”
  刘康健笑着说:“宝贝算不上,算是不虚此行吧,好了,我也不贪心,找到这一件就可以了。我们找地方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天色已经大亮,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傅华带着刘康健找了一家卖早点饭店,点了油条、豆浆之类早点开始吃了起来。
  刘康健吃了一会儿,肚里有食了,这才好整以暇得问道:“傅华,我看你也买了一点东西,拿出来看看。”
  傅华就把信递给了刘康健,说:“一个边区邮。”
  刘康健看了看邮票,问:“多少钱?”
  傅华说:“一百。”
  刘康健说:“你买贵了,边区邮虽然有收藏价值,可是这宝塔存世量很大,价值并不高,你这张邮票品相又差。”
  傅华笑着说:“我不是喜欢邮票,我更喜欢信里面的内容,也算记录了一段历史吧。”
  刘康健看了看信,笑了:“情书啊,想不到你还挺浪漫的。”
  傅华笑了:“我是看中这封信里面蕴含的信息,倒不完全是因为它是情书。”
  刘康健对收藏向来有兴趣,闻言眼睛一亮:“什么信息啊,说来听听。”
  傅华说:“我也是揣测,这封信是解放战争时期,那时候我们的军队仍然是物质匮乏,能发出这封信的人肯定是相当层级的干部。”
  刘康健说:“这是当然,当时不是有二五八团之说吗?(即年龄二十五周岁以上;党龄或军龄八年以上;职务团职以上才能结婚。)敢这么正大光明书信往来的,一定是团职干部以上的人员。”
  傅华点了点头,说:“团职干部以上,文笔又这么好,如果没牺牲,肯定是我党的高级干部了,如果牺牲了,这也是一份很好的烈士遗物,也表现了我们的同志革命浪漫主义情怀,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份很好的文史资料,应该不止值一百块的。”
  刘康健笑笑,将信封递还给了傅华,说:“你小子还是有眼光的。对了,前几天听曲炜市长说你有意扩大驻京办的规模?”
  傅华说:“我想给驻京办制备一处办公场所。”
  刘康健说:“这个想法很好啊,驻京办是我们在北京的前沿,是我们海川市在中央这里的脸面,是需要一点规模,我老头子支持你。你具体怎么打算的?”
  傅华说:“我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大体上就是办一间饭店,方便跟在京的海川人士联络,再就是给驻京办弄几间办公室。是买是建还没想好,再说现在想这些有点不切实际,现在市里还没有批准呢。”
  刘康健笑着说:“想听听我老头子的意见吗?”
  傅华诚恳的看着刘康健,笑着说:“还请刘主席指教。”
  刘康健呵呵笑着说:“我看孙书记和曲市长都有扩大这个驻京办规模的意思,批准是早晚的事。至于办公场所是买是建,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往大这个方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