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
  烛光摇曳,参差不齐的歌声甚至还有没在调上的。
  在尴尬和惊讶之后,苏夏这才意识到今天晚上的一切原来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准备。
  已经很久没过生日了,久到她几乎都忘了这一天。
  然而这一天怎么忘得掉。
  她生活支离破碎的开始,也是在这个日子。
  当生日再度来临,苏夏以为自己会很难受,然而今天她站在这里扪心自问,惊讶之后更多的是欢喜。
  终于明白苏父在收养她的时候说过的话。
  “孩子,别怪我的话太直白。这个地球离了谁都还在转,日升日落花开花谢,而我们活着就必须往前走。我知道你现在很绝望很痛苦,相信我,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终有一天你会放下这一切,再遇到那个最爱你的人,从此好好的过每一个生日。”
  苏夏捂着脸,泣不成声。
  差不多快左到伦敦去的歌声停顿,列夫和尼娜对视一眼,觉得苏记者的哭……不像是被感动的啊。
  他们不断拿眼神示意乔越,而站在后面的乔医生明显在状况外。
  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着蹲面前哭得可怜的苏夏。
  哭了……
  怎么就哭了?
  老实说乔越还是头一次给人准备惊喜,没想到一惊之后,却把最想让她笑的人给弄哭了。
  他站在那里愣是顿了几秒才俯身,扶起肩膀抖得一抽一抽的她,动作轻柔略带笨拙地擦拭眼泪:“不喜欢?”
  苏夏捂脸摇头。
  “喜欢?”
  她不住点头,声音抽噎:“恩……喜、欢。”
  乔越松了好大一口气,他捂着胸口苦笑:“你这个反应还真是--”
  苏夏不好意思地揉眼,眼睛还是红的:“我没想到你会做这个,很感动,真的。”
  “这都算感动?那接下来怎么办?!”尼娜从身后端出个盘子,盘子上叠着两层饼,饼上插着一根蜡烛:“条件有限,算是生日蛋糕,生日快乐啊苏!”
  这个独特的“蛋糕”瞬间就把她逗得破涕为笑:“现在食物这么紧缺,你们从哪里弄来的饼?还一摆摆了两个。”
  室内安静了两秒,尼娜和列夫对视一眼:
  “还不是乔和食堂商量,把他的--”
  “恩哼。”
  乔越以手掩唇假咳嗽,嘴快的列夫瞬间打住。
  盘子递到自己手里时尼娜抱了她一下,用憋足的中文祝福:“声日怀勒。”
  列夫跟着鹦鹉学舌:“涉热怀勒!”
  她咧嘴笑,明明只是很轻的分量,手里端着却像有千斤重。
  苏夏深吸一口气:“谢谢啊,我又老了一岁。”
  “别吹别吹,得先许愿。”
  许愿?
  “我帮你。”乔越伸手接过盘子,烛光下的眼神褪去平日的凌厉,多了很多的温柔。
  苏夏双手合十看着他一直笑,直到周围催促才慢慢闭上眼。
  我愿这样的幸福能长长久久。
  我愿每个人都能健康长寿。
  我愿……
  还愿什么?感觉所有的幸福都已经抓在手上了,而给她幸福的人正站在面前,手里捧着省吃后余出的饼。
  苏夏觉得,这肯定是她这辈子即将吃到的最美好的东西。
  那第三个愿望就是希望世界和平吧,没有战争,没有饥荒,人人幸福如我。
  苏夏睁开眼。
  “吹蜡烛吹蜡烛!”
  苏夏鼓起腮帮,毫不费力地将那抹孤零零的烛光给吹散了。轻轻吹灭蜡烛,瞬间漆黑后灯光亮起。
  一阵欢呼声中,尼娜很好奇:“你许的什么愿啊?”
  “嘘。”列夫此刻挺来劲:“说了就不灵了。”
  大家起哄不已,列夫老早就饿了,闹嚷嚷地叫:“分饼,分饼!”
  尼娜和其他几个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乔越侧头看着她,似是询问要不要搭理这群人,苏夏大方地嘿嘿笑。
  亲就亲,老夫老妻了还害怕这个直播秀?
  她蹭地一下跳到乔越怀里,腰身被男人稳稳地托举着,纵容她跟女王似的低头。
  唇畔轻触,勾起火燎的记忆。
  乔越轻笑,明明是下面的那个,却暗中主导每一次辗转反侧。
  “哎?不行不行!”
  眼见没亲多久就分开,列夫也来了劲:“热.吻,要热辣的!时间不少于3分钟!”
  苏夏脸皮薄,碰一下还可以,当着人面热.吻还持续3分钟?她才不要!
  乔越松手,她顺着滑下来:“吃你的东西。”
  列夫很遗憾,可没多久饼就分好了,他瞬间又来了精神:“来来来,吃这个!”
  小碗挨着传递,每个人碗里其实也只有小小的一牙。苏夏掰了块正要往嘴里塞,眼前多了一只手。
  乔越自然而然地放在她嘴边:“来,吃。”
  她看着他,慢慢张口把那一点咬下。
  有些硬,还挺干,却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好吃。
  唇瓣不小心擦过他的指尖,柔软摩挲着坚.实。乔越收回手,垂眼继续掰给她。
  列夫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羡慕不已,眼眶红了:“怎么办,我也想要媳妇儿。”
  他喜欢左微的事现在差不多全医队都知道。
  “那就去追啊。”尼娜白了他一眼:“只想不做假男人。”
  左微那么有性格的女人,要追恐怕得花不少力气。列夫忽然有些不自信的泄气:“早个十年我肯定就鼓起勇气追,可我现在……”
  他摸了把络腮胡,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
  “其实我早就想做一件事。”苏夏看着他:“你能不能把这络腮胡给剃了?”
  人熊很紧张地捂着下巴后退:“不不不,不不不,我这个胡子留了七八年了,好不容易长能在下面编辫子。”
  ……
  “左微喜欢阳光帅气的男人。”她想了想:“像美国队长,像x战警里的x教授,像……”
  每一个都和粗狂的列夫有天壤之别,特点都是没胡子。
  男人倍受打击。
  提起左微,列夫猛地一拍脑袋:“哎哟我好像带了包,包里还有她留下的半瓶伏特加。”
  真是只要跟她挨边的地方都会有酒。
  列夫美滋滋地翻出那大半瓶的酒,从没觉得烈酒和饼有多配,此时此刻觉得两个组合真的是绝美。
  只可惜刚才忍不住已经把吃的一口吞了。
  “来来来,都喝一点,难得今晚这么高兴。我们一起祝寿星!”
  苏夏主动举着要了浅浅一层,乔越无奈:“你别喝多。”
  可她今天真的很高兴,捧着碗跟女侠似的高举:“好,谢谢大家!”
  然后一口干了。
  伏特加入口浓烈,刀割入喉,直辣得胃火烧火燎。而心情大好下,酒精腾升让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苏夏索性将乔越碗里的酒倒了半出来:“这杯我敬你们!”
  “老实说,在国内我没想过做一个无国界医生会这么辛苦,真的。”
  “我以为大家都很光鲜,以为这边的政.府会给很多的帮助,以为生活上至少会有很好的保障。”苏夏说着说着,发现大家都有些沉默。
  可不是吗?
  有时候连最起码的安全都顾及不了。2015年10月3日凌晨的那次袭击震惊世界,哪怕事先提醒过医院的位置,某国军方依旧进行空中打击,造成19民无国界医疗组织的员工遇难。
  谁又能给个说法,谁又能为之负责,谁又能在他们保障别人生命不受危险的情况下,保障他们的一切。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我错了。你们很不容易,更多的不容易我都还没能经历。因为我这几个月和你们一同面对的,不过只是其中一段小小的插曲。”
  “我敬你们。”她看着眼前每一个人,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尼娜捧着碗,闷头喝了忽然开始哭:“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要熬不住了,可是每次看着那些人的眼神,我觉得坚持下来心里才舒坦。我庆幸我的父母和爱人都很支持我,但估计这次回去后,我也差不多会在家里做全职太太。”
  列夫咧嘴:“你们都要走。”
  他感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苏夏敏锐地捕捉到那个词,酒意正在上脑,她重重地放下碗,双手撑着桌子凑列夫面前:“什么叫‘都’?”
  “还是让你男人说吧。”
  苏夏转身时有些晃,眼前那张英挺的脸忽近忽远:“你也要走?”
  乔越放下碗,认真地看着她:“我想给你更稳定的生活。”
  “放弃这个,你甘心吗?”
  男人忽然一笑:“甘心。”
  苏夏觉得今晚喝酒后,脑子转得比平时还快:“可我不甘心。我不想成你的枷锁,如果这边还需要你,就去吧。”
  腰身一紧,整个人撞入坚实的怀抱里。乔越的声音有些哑,抵着她的耳边:“你总在考虑我。”
  能不能提点自己想要的?
  他忽然希望苏夏再任性一点,说出她想要的,哪怕再困难他也会想办法弄来来哄她高兴。
  可她每次什么都不提,好像对什么都很满足。
  尼娜看着相拥的两人,悄悄拉了把列夫的衣袖。男人了然地比了个ok的收拾,一群人流水般地悄悄往外撤。
  人出去的时候苏夏没察觉,当列夫去而复返偷偷在门缝里提醒:“我们出去玩玩啊,这外边还在热闹估计要通宵的节奏。今晚这个地方就让给你们了。”
  苏夏的脸刷地一下红透。
  这个便宜卖得太明显,以至于初衷达成的她忽然就乱了阵脚。
  乔越的手指穿过苏夏的黑发,轻吻她的额头:“你要是不想,我们也一起到外边去——”
  “谁说我不想?”
  被这句话刺激的她反口一说,见他嘴角继续上扬的弧度,原来正中下怀。
  忽然有些不甘心,不甘心每次都是乔越来做主导,不甘心每次迷失恍惚的那一个都是自己,而他总保持着一份自持和镇定。
  苏夏酒意上涌,借着这份不甘心凑过去。
  这次比列夫说的吻更激.烈,也比他要求的时间更长。“观众”已经离席,两人就更加投入。
  苏夏的手钻入着他的衣摆从往蜿蜒攀爬。乔越身上的皮肤像是裹着热铁的丝绒,让人爱不释手。
  爬过迷恋的腰腹,爬上紧实的背。
  那是她最喜欢抱着的地方,宽厚、韧性、力量、蓄.势待发。
  唇若近若离地接触,他靠近,她就轻啄后滑离。
  男人压着她乱动的手,呼吸都是紊乱的。
  乔越想起乡野间的那晚,和今夜的感觉格外像。唯一不同的是苏夏已经是他的女人,抛去当初的羞涩和对未知的恐惧,绽露三尺桃芳,甚至开始似有若无地诱.惑。
  苏夏红着脸凑过去,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我……了。”
  中间那个字若隐似现,
  乔越压着她的下巴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听见了,从没觉得苏夏有这么磨人过。
  “真的?”他的手敏捷地钻进去,感受到之后抱着人就往里边走:“看来你今晚有得哭。”
  她是有几次忍不住哭了,一想起来就耳根子发热。里边也有晃动的烛光,光晕浮动,原来早就有所准备。
  几张床全部拼在一起,形成一个宽约三、四米的大床。
  苏夏瞪圆了眼睛:“好哇,你早就——”
  “嘘。”乔越贴着她:“这些全是他们布置的,想感恩……感受就行。”
  是啊,感受。
  苏夏从开光到现在还从没有正儿八经地在正规床.上感受过。
  乔老司机带着那辆吉普车带她走过几个地方,而医疗点里的行军床摇起来特别刺耳。
  所以每次不是在车上,就是桌上,再不济就是抱在他身上。
  她终于能有床了,想到这里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以为紧接着的会是更刺激的“盈眶”,而乔越却故意放慢,极有耐心地引导她。
  汗水沿着额际滚落,苏夏热得快窒.息,被他若有似无的蹭,蹭得魂.都快没了。
  她忽然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种想要某种东西的固执。
  不过从玩具,文具,变成了乔越。
  她快哭了。
  乔越却在耳边轻笑出声,带着她很想打一拳的得意:“你要我。”
  她倔:“我不。”
  他猛地用力,并合着节奏:“现、在?”
  苏夏抬起下巴良久都没说出半句话。
  “……过分。”
  肌肤贴着肌肤,没有一层薄薄的东西阻隔,感觉异常明显。意识到什么的苏夏撑起身子:“你没带?”
  乔越有些艰难地撤离:“没,全留在医疗点。如果你担心,就不做。”
  苏夏按着他:“我好像是安全期。”
  乔越拉起她的双手,压在苏夏的头顶处。烛光下两道起伏的影,细密的汗珠在麦色起伏的遒劲背部滑落,浸.湿一床薄被。
  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