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齐焱举起了剑,这一次,与上次不同。不做任何防御的是我,全力攻击的是他。那剑直直插入我的胸膛,疼痛撕咬着我的全身,我还抱着一丝希望看着他,希望他能够想起那个女孩。
  我不管不顾地继续大喊道:“你曾经承诺过那个女孩,永远都不会离开她,你曾经那么爱她,你和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
  鲜血从我的身体中喷涌而出,我用手猛地捂住伤口,但眼睛依然直盯着他,我甚至在乞求,乞求他能够想起我,哪怕只能够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或者当我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动作能够有哪怕一秒钟的迟疑。
  可是他没有,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真的只是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
  他不记得了,再也想不起来了,现在他一剑刺下去的是他曾经那么疼爱着的女孩。
  我垂下了头,咧了咧嘴却笑不出来,低声说道:“没关系,你忘了她她也不会怪你的,毕竟她曾经也那么没良心地忘记了你。而且,即便记得又有什么用呢……”
  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忘了也好,反正孟怡诗已经死了,我也不是孟怡诗了,我是薄荷。我所能抓住的生命的全部意义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用自己的命去封印住血花和死亡之剑。到那时,齐焱自然会不再受主上控制和蛊惑,能够开始属于他的新生活。
  这样多好,他会有属于自己的美好的生活,没有孟怡诗的生活。到那时,我也就真的死了。
  又是一剑,重重地插入我的身体,我还未站稳便再一次猛地跌倒。
  我趴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眼前的熟悉而陌生的齐焱。
  他的脸上满是冷漠、残忍,手中的剑刃上滴着我的血,剑身倒映着狼狈不堪的我。
  可是我的心里竟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下一秒钟他的脸上就会绽开明亮温暖的笑。向我伸出手,再轻唤一声“怡诗”。
  我必须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我要打倒的第一个敌人,我必须打败他离开这里,否则要死的就是我了。我不会杀他。但是他会杀了我。
  我紧紧咬着牙,用尽自己的全部力气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
  “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我大声说道。
  齐焱嘴角一抽动,不屑道:“先杀掉我再说!”
  灵力在我的身体中涌动,从我的身体中心向四周迅速蔓延。只有当我下定决心时,我的毁灭性力量才会真正出现。
  我的手在不住地颤抖。我甚至宁愿自己还在那镜中月中煎熬着,也不要面对此刻。
  我看向齐焱那双眼睛,虽然那目光是如此凶恶,满满的全是杀意和恨意,但是我却依旧觉得那目光清澈如水,纤尘不染,如初见时并无两样。阳光在我们的目光之间流转,那些美好的画面一帧帧地出现在眼前。
  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我做不到。
  算是我欠你的。我不想管这灵界如何,未来如何,我本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女子。只是简单地喜欢齐焱。而如今能死在齐焱手中,是不是也算一种幸福。总之都是死,为什么牺牲的要是我来顾忌那些与我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而要去伤害眼前这个自己所爱的男子……
  我轻轻笑了一下,一步一步走向了齐焱,走向那把直指向我的剑。
  正当我要开口告诉他我有多么多么爱他的时候,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不是在帮他,你是在害他!你自己想清楚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乌云压天,四周弥漫的尽是绝望与悲戚,哭声喊声交织一片,血。许多的血,各种颜色的血。银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黑色的……都那般刺目。在正中是一朵血花,它竟是如此巨大,妖娆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似乎在狂笑,又似乎根本不屑一顾。主上捧着那把死亡之剑站在血花旁边,脸上满是贪婪与渴望。伴随着惨烈的叫声,一个又一个孤灵被吸入这血花之中,周围的黑色更加浓重,唯有血光在微微颤动。
  我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也是一阵晕眩。
  这些都是骗人的吧,我这一生已经遇到了太多的谎言和欺骗,就连我自己也曾撒下无数的谎。
  “你冷静一些!别忘了那些为了你而牺牲的灵物们!”
  我的身子猛地一颤,小树、丫丫、阿尔杰、小仙还有那些我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孤灵们,他们那般相信我,相信我可以给灵界带来光明的未来。
  那堵他们用生命燃成的火墙再一次在我的眼前燃烧……丫丫最后痛苦的表情……被树枝层层包裹的再也不会睁开眼的小树……
  我重新捏紧了拳,抬起头,直视着正要向我发动进攻的齐焱。
  凌厉的剑直直击向我,周围形成了一个用黄沙汇成的巨大漩涡,试图将我整个吞没。那漩涡形成了强大的吸力,使我几乎要被吸入那漩涡中心。
  齐焱在一旁悠闲地大笑着,似乎在看一场轻松的话剧。
  集中意念,抬掌,运功,我调动着自己身体内的每一处力量。紧接着,我纵身一跃,跳进了那漩涡之中。这漩涡急速旋转着,给人以千刀万剐般的剧痛。
  当我到达漩涡正中时,我感觉到了这里恰是整个漩涡中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我以自己的力量为导火索,引爆了整个漩涡。
  顷刻之间,漩涡从中炸裂,齐焱的剑脱离手心,掉落在地上。齐焱似乎也受到了重创,手撑着地半跪在那里。
  我狠心不再看向齐焱,趁此机会,赶忙用瞬移离开这里。
  墓地。
  这是我脑海中能想到的第一个地方。
  曾经弃由让我来此处寻找一件能够对抗主上的武器,我在此处找到了艾瑞并在她和守护者们的帮助下将墓地的力量融入进灵石之内。但是那力量却与我的血花之力相克,在使用一次之后便同灵石一同被毁灭了。
  现在想来却觉此事并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若真是一件强大的武器,又怎会如此容易便得到?是不是我们当初都将这一切都想得过分简单,或者说,我们都搞错了。弃由所让我去找的那件武器根本就不是墓地里的那份力量。而是另有所指。而这,是艾瑞以及守护者都不知道的。
  究竟会是什么呢。一件可以抗衡主上的武器……
  心想着,我已经来到了墓地。眼前依旧是那一片蔚蓝色的湖水。我走近那湖水,惊讶地发现着湖水中有树的倒影。有天空的倒影,却唯独没有我的倒影。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我已经没有影子了吗……
  算了,这个问题也没那么重要了,先进墓地里看看再说吧。
  我跳进湖水中,这一次。我能够更加自如地在湖水中穿梭,也更能适应水中的环境。果然,这水中空无一人,毫无生气,即便是来到了各个花朵前,也找不到一个守护者的影子。花儿寂寞地摇摆着,低低地唱着一首悲伤的歌。
  我听着那首歌,也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想要落泪。那歌声似乎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让我一时间无法自拔。那么多的悲伤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我吞没。
  我强迫自己不去听那歌声,集中注意力希望可以寻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不知不觉中,我竟走到了艾瑞的住所,那朵透明的花在湖水散发着五彩的光芒,在浅蓝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梦幻。这花与我的血花截然不同,同样美丽迷人,但这花却这般纤尘不染,纯洁得让人没有任何邪念,而血花则能勾起人心中不洁的欲念。
  我想要走进那朵花中看是否能找到些什么遗漏的东西,但是花瓣紧闭。我无从进入。
  我将手轻轻放在那花瓣上,就在我的手触碰到那片花瓣时,花朵像是受到什么指示瞬间向我敞开。奇怪……似乎我的手是打开这花的钥匙,但我与这花明明毫无干系呀……不会又是什么陷进吧。
  我警觉地探头望了望里面。并扩大灵视和听觉,但里面并无异样,与我上次见到的别无二致。空气中漂浮的淡淡花香让我不由得放松下来。
  还是从前的陈设,桌椅的摆放都未曾改变,地上散落着许多斑斓的石头,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的光。我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那些石头。这些石子质地光滑温润,虽形似鹅卵石,但质地上更像是玉,颇有灵性。倒有些像灵石,只是它们不想灵石那般充满力量,而更像是一个秘密的载体。
  秘密的载体……
  我随意拿起其中的一个石头,捏在手中,石头中传出了细碎的声音,就像梦中的呓语,总也听不清。
  我又拿起另外一些石头,发现这些石头都发出各自的声音,不同的声音,或温和,或急促,想要告诉我些什么。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是谁将秘密藏在了这些石头中……
  是艾瑞吗?但如果是艾瑞的话,为什么她之前没有告诉我,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石头之中其实藏着巨大的秘密。想必艾瑞并不是这墓地的第一任女王,这里也未必是艾瑞所布置。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这些石头里的话是之前的女王留下来的,是连艾瑞都解不开的迷。
  听不清,还是听不清,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急得胸腔里的火焰都要喷发而出,但任凭我做什么都徒劳无功。我将那些石头全部聚集在自己身边,所在跪在那些石头旁,一个一个细细揣摩,翻来覆去地仔细倾听着。
  声音忽远忽近,忽快忽慢,有时会在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很清晰,但又立刻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像是老式广播收不到信号时的杂音,让人心烦意乱。
  天哪,简直就像是做数学几何体,面对那奇奇怪怪的几何图形,要去证明这条线与那个平面的关系,却无论如何都证不出。
  我头痛欲裂,便想着或许可以通过这房间中的其他东西找到线索。我猛然想起,这房间里似乎有一面很精致的欧式镜子。但任凭我如何去找,都没能找到那面镜子。如果艾瑞并没有将那镜子随身携带,那么那镜子,就是被谁偷走了。
  若真是如此,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当时明明所有守护者都离开了这里,会是谁呢?是这里还藏着别的灵物还是有其他孤灵在我们之后来到过这里?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恐怕不是一面镜子那么简单吧。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越来越乱……毫无头绪。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也不知道艾瑞她们此时如何了,但愿能够一切顺利。但是主上如此心狠手辣,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忽然,湖水一阵剧烈的颤动,就像是谁在搅动着这一池的湖水。我在这晃动中难以站稳,险些摔倒。我拿起地上的一个石头放入口袋中,转而向外小心地向门口的方向移动。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主上的属下在搞鬼。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只能先搞清情况,再静观其变。或许这些孤灵还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这解不开的结也许他们能解开。
  我透过花瓣的缝隙,看到一行孤灵出现在了这湖水之中。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穿着大红色旗袍,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在旗袍在忽隐忽现。那张脸也着实诱人,如墨的眸子,樱桃小嘴,那皮肤更是水灵得能掐出水来,白而富有弹性。那女子左边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壮汉,满身古铜色的肌肉,并不时发出一种可怕的声音。那女子右边是一个身形纤细的男子,典型的小白脸,晃着手中的扇子,但眼睛里满是奸诈。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被黑色长袍完全包裹着的孤灵,手里皆持利剑,满是杀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