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这才停下。
  水洗过一般的大眼睛盯着她爸，哽咽道：“真的去学校？”
  江建军刚迟疑了一下，看女儿又要跑，赶紧不住地点头：“去，马上就去，爸现在就跟你去。”
  说完抹了下额头的汗。
  江建军其实现在心里对小女儿很不满。
  这孩子以前不是挺懂事儿的，虽然平时嘴笨不爱说话，但至少不吵不闹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冲到厂里来？
  江意才不给他反悔的机会，马上抓着他道：“爸，那现在就走。”
  临走之前江意回头，冲刚才帮她说话的几个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叔叔伯伯们，谢谢你们。”
  “别，谢啥，叔也没干啥。”
  “这孩子可真懂事儿，老江啊，要我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不能太亏待小满了不是？”
  “就是，老江你也太窝囊了，你媳妇儿要是不懂事儿你得说，大老爷们连孩子都护不住了？瞅瞅这孩子可怜的。”
  江建军刚扯出来个笑脸，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绿了。
  还想再解释几句，没等开口就被江意拽着跑了。
  门口因为江意哭闹聚过来的人也慢慢散了。
  只是江建军夫妻俩偏心大女儿，逼着才十三岁的小女儿辍学打工的消息，经过江意这一闹，注定要人尽皆知了。
  厂门右边拐角处。
  “庭渊？”
  司机见那小姑娘强硬地拽着她爸走了，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周庭渊的目光落在江意已经走远的背影上。
  小姑娘因为营养不良，从身后看过去瘦得竹竿一样，可背却挺得很直。
  但周庭渊想到刚才她哭着误导那些人，让人以为她腿上的伤也是被她妈打的，忍不住摇了头。
  难怪刚才那么怕他给包扎。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走吧。”
  又看了一眼，周庭渊面无表情转身。
  大夏天的，江建军被小女儿扯着跑出一身汗。
  父女俩刚进校门，周围经过的学生马上认出来了。
  “天哪，那是江意？”
  “是啊，她怎么来了，她妈不是说她家丢不起这个人，跟老师放狠话随便开除再也不回来了吗？”
  “谁知道，哎呀，你看她那胳膊那膝盖，妈呀咋还有血，这是让家里人给打了？这下手也太狠了。”
  “快看快看，江意好像去校长室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去看看。”
  身后跟了一串嘁嘁喳喳议论的学生，江建军脸都僵了。
  伸手拽住小女儿：“小满，要不咱回去吧，你……”
  江建军是真不想去。
  他半辈子都老老实实不出头，哪干过去学校要说法的事儿啊。
  江意全当没听见。
  拽着江建军直接冲到了校长室。
  “你说自己没作弊，要求跟举报的人对质？”
  县一中的校长姓李。
  是这个年代很值钱很少有的大学生，早年下放过，后来回城之后就做了一中的校长。
  江意越过势利眼的班主任直接找李校长，就是知道李校长除了品性正直，最重要的是很看重成绩。
  县一中分了初中和高中，高中从今年起，开始试行在县直单位和各公社招收初中毕业生。
  为的就是把全县年纪小成绩好的学生都收到一中来，争取高考考个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