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梅青晔忙回,“没错。”
  第9章 出头
  燕旭若有所思,看向梅青晓。
  她不避他的目光,道:“燕世子看我作什么,可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妥?”
  “大姑娘所言极是,我只是在想自己与叶訇亦能算是朋友,理应前去拜访。方才我是路过,原是去拜访另一位朋友。如此,备下礼物恰是相宜。”
  倒是赶巧。
  梅青晔摸摸鼻子,“我们碰巧而已,并未准备礼物。”
  “兄长,我们也有。”
  梅青晓命人将黑、灰、青三色的粗布各取一匹作为上门的礼物,梅青晔夸赞不已,还是妹妹面面俱到,这般倒是不失礼。
  他看着下人手里捧着的粗布,暗道幸好,偏他们今日顺路带了面料。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细想又并无什么不当。
  叶訇没让武略相扶,低着头带路。
  一行人进了香樟弄,弄子里的人几时见过梅青晔燕旭这样的世家公子,更别说像梅青晓这样的大家闺秀。
  叶家的门口,半大小子冲了出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他跑得急,一个不留神和走在最前面的梅青晔撞在一起,他怀里的点心洒了一地。
  梅青晔认出那些点心,一把将他提住。
  他哇哇乱叫,“娘,娘,快救我!”
  李氏听到声音拿着一个棍子出来,“谁?谁敢动我的儿子?”
  看到提着自家儿子的梅青晔,她一愣。
  梅青晓认出她,也认出兄长提着的那个少年。李氏这个人最最可恶,贪念深重恨不得吸干叶訇身上的血,还生了一颗剧毒的心。她拼命刮剥着叶訇带来的好处,却又在背后拼命诋毁他的名声,骂他是奴才秧子。
  她记得叶訇还没离开麓京的时候,没少被他们母子算计。他们仗着和他的血亲,堂而皇之住进王府。叶訇越是沉默越是不计较,他们就越发的变本加厉。
  尤其是这个叶贺,简直是败类。宫里赏给叶訇的那些女人,他可没少染指,王府被他们母子弄得乌烟瘴气。
  世人都道叶訇看重这对母子,对自己的亲人太过纵容。
  她做鬼时曾不止一次替叶訇着急,他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纵容他们?后来他请旨出京,不要命地征战四方,她顿时就明白了。
  他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在意无关之人的算计。
  高瘦的少年弯腰去捡那些点心,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灰尘。点心的样子有些惨不忍睹,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去掉沾到的脏物,说不出的珍惜。
  “都脏了,别捡了。”她说。
  他抬头,琥珀色的眸中满是愧疚。
  一些点心而已,她不需要他的愧疚。她鼻子微微有些发酸,特别看不得他这般模样。她宁愿他是日后那个冷心冷面的杀神,也不愿他活得如此卑微。
  “阿瑾说得对,脏成这个样子就别要了。”梅青晔跟着道。
  他轻轻摇头,“还能吃的。”
  梅青晓看着他把点心全部捡完,用衣摆仔细兜着。那般模样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直叫她越发的心疼他,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对他好。
  李氏眼下反应过来,这几人中怕是有叶訇攀上的梅家大公子。她拼命讨好,“几位贵人,我家贺儿和他堂哥平日里最是亲近。但凡是有好吃的,他堂总想着他。贵人们有所不知,我家贺儿可聪明了…”
  “这人你认识吗?”梅青晔提着叶贺问叶訇,这小子的样子可不像聪明的,妇人明显是睁眼说瞎话。
  叶訇点头,“他是我的堂弟。”
  梅青晔松开叶贺,既是叶訇的堂弟,便没有追究的必要。
  李氏一拉过儿子,叶贺吓得躲在她的身后。她满脸堆笑,“贺儿别怕,这些贵人是你堂哥认识的。你这么聪明,贵人肯定喜欢。要我说叶訇就是个木头,不爱讲话又不怎么机灵,哪里有我家贺儿灵醒。你们连叶訇都要,不如把我家贺儿也带走吧。”
  梅青晔讥讽一笑,和燕旭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嘲讽眼神。
  梅青晓不喜这对母子,她想让叶訇看清他们是什么人。不是有血缘的人都能称之人为亲人,有时候背后捅刀子的就是所谓的亲人。
  她问叶贺,“我且问你,这点心是不是从隔壁拿的?他家眼下可有人在?”
  “小姐,我都说了贺儿和他堂哥关系好…”李氏争辩着。
  梅青晓根本不看她,冷冷睨视叶贺,“我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
  “…是…是拿的,我是老叶家的孙子,他家的东西都是我的!”叶贺先是害怕,转念想到娘平日和自己说的话,又觉得自己半点没有错。
  “你的?也就是说你是趁他家没人自己进去偷的。”
  “什么偷啊,小姐你可不要污蔑我家贺儿。都说了贺儿和他堂哥关系好,这是他堂哥特意留给他的。不信你问叶訇,是不是?”
  叶訇低着头,声音很小,“不是。”
  梅青晓以为他会替自己的堂弟求情,看来他并非不知道这对母子的为人,那为何功成名就之后那般宽容他们?
  李氏叉起腰,“好你个叶訇,你是不是以为有贵人给你撑腰,你就硬气了。我可告诉你,我家贺儿吃两块点心怎么了?就许你家有点心,我家就没有吗?”
  梅青晔气笑了,这妇人好大的口气。点心是昨日妹妹亲手做的,必是叶訇自己舍不得吃,带回来给自家祖母的。
  “你家的点心?那你告诉我,你在哪家铺子买的?”
  “点心铺子都卖,随便哪家都能买得到。”李氏昂着头,她就不信贵人们还会去查哪家铺子会卖这种点心。
  “点心铺子可买不到这点心,因为这些点心是我亲手做的,用的是东莱岛特产的香糯米。”
  梅青晓淡淡说着,并不去看李氏色变的脸。她看向叶家,语气如常,“不问自取则是盗,报官吧。”
  燕旭再一次觉得心下熨帖,梅氏阿瑾规矩果然大,并不只是针对他一人。也是这妇人倒霉,居然在她面前强词夺理,简直不知死活。
  李氏急了,“小姐,真不是偷,不是偷啊。叶訇你赶紧跟格梅家小姐说说,贺儿不懂事,拿的也是自家点心,不能报官啊!”
  梅青晔身边的武略收到主子的眼神,一溜烟跑去报官。
  李氏吓得腿脚一软,扑倒跪在梅青晓的脚边,拼命拉着她的群摆,“梅小姐,不能送官啊。我家贺儿可是叶訇的弟弟,哪有当哥哥的因为几块点心就把弟弟送官的…”
  弄子里有些街坊们听到动静,慢慢有人聚拢。
  梅青晓不为所动,“他有把叶訇当哥哥吗?惯子如杀子,你此时不约束他,他长大后偷鸡摸狗甚至杀人放火的事都敢做。你以为世人皆是他父母,都能宽恕他吗?”
  这些个大道理,李氏哪里听得进去,她不知道什么叫惯子如杀子,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惯着,还成天打骂不成?
  都说梅家的小姐规矩好礼数全,没想到这么不通情达理。
  “梅小姐,小妇人不懂那些。我家贺儿真的只是吃了自家的几块点心而已,怎么就能送官呢?”
  燕旭自诩君子,自不会与妇人辩理。梅青晔血气方刚,向来怜惜弱孺,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妇人计较。
  梅青晓怎会将李氏放在眼里,她环顾四周,平静地看着那些围观之人,“隔房的堂亲不能算是一家人吧?真要如此,你问问他们,是不是堂亲家的东西都能随意自取?”
  众人齐齐摇头,这怎么可能?堂亲那可是隔着一层的亲戚。别说是堂亲,就是亲兄弟家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拿啊。
  李氏往地上一坐,“哎呀,我不活了。我嫁进叶家十几年生儿育女操持家里家外,就这么被人欺负啊…”
  静心和凝思二人连忙上前,把她手掰开拖到一边。她一人难敌四手,气得什么腌臜话都冒出来,被静心把嘴给堵上,只能发出呜呜愤怒之声。
  叶訇望向二房的院子,只见屋门紧闭,好似屋里无人。他慢慢垂眸,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意。
  第10章 般配
  官差们来得极快,他们收到报信得知是梅家的大公子报官,马不停蹄赶来。为首的衙役巴结着讨好着,在梅青晔的示意要把叶贺带走。
  静心他们放开李氏,拿掉她嘴里堵着的布。
  李氏扑过去,哭得凄惨。“天杀的,不让人活了啊…”
  “娘,娘,我不要去…大老爷,你们不要抓我,都是我娘教的,不关我的事…”叶贺连滚带爬,拼命往家里跑,还忘把院门给闩上。
  李氏哭天喊地,堵在门口不让官差进去。
  “各位乡亲你们评评理,有这样当堂哥的吗?我家贺儿不就是吃了几块点心,值当这样喊打喊杀的。看把我家贺儿吓得,要是吓病了怎么办?”
  梅青晓道:“你一片慈母之心,人之常情。所谓子不教父母之过,你若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以代儿受过。”
  梅青晔立马朝衙役们示意:“那就把这妇人带走吧,关上个几日让她长长教训。”
  李氏一听,傻眼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别说是下牢房,便是上堂抛头露面走一遭那名声也都没了,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有脸活。
  “梅小姐,我家贺儿就是贪嘴,多吃了两块点心,不是偷不是偷的…都是叶訇小气吝啬,你们做主子的大方赏给他的东西,他是半点也不给自家人…”
  梅青晓冷冷打断她,“我们给他的东西,那就是他的。他想给谁就给谁,不想给谁就不给谁。你们趁人不在家,入室偷窃,难不成还有理?”
  李氏又恨又急,她恨梅青晓不通人情,更恨叶訇冷眼旁观。她一下子扑到叶訇的脚边,大声嚎啕,“大侄子,你说句话啊。当年我们老叶家好心收留你娘,还让你娘当叶家的媳妇。贺儿可是你的亲堂弟,你可不能害我们老叶家。”
  叶訇微微一闪,避开她的攀扯,声音细如蚊蝇,“二婶,你不是说叶家做主的人是二叔,这事我做不了主…”
  李氏暗恨,都什么时候,这个贱种还不忘落井下石。她说得没错,她男人才是叶家的顶梁柱,叶家的东西合该都是她男人她儿子的。
  “当家的…你快出来看看,你大侄子要逼死我这个婶子了…”
  她嚎了半天,就见一个敦实身材的男人提着叶贺打开院门。
  男人应该一直就在屋子里,看样子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他讨好地冲着梅氏兄妹等人行礼,“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贺儿你个贪嘴的,你还快向你堂哥赔罪!”
  叶贺被自己的老子拉着,脸上是百般的不情愿。“爹,人家梅大姑娘说了,我没教好是娘的错,让他们把娘抓去就行了。”
  男人名叫叶成,是叶訇隔房的堂叔。
  他一个脚踢,叶贺腿一弯跪在地上,“堂哥,你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对着叶贺指指点点。谁也不喜欢碎嘴爱搬弄是非的人,李氏不得人喜欢,她养的儿子也是个狗憎人嫌的。
  叶成腆着脸,身材躬着,“梅公子梅小姐,你看我家贺儿都赔不是了,就不要送官…都是叶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叶訇真要把自己的弟弟送官,他怎么对叶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对于这个男人,梅青晓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是个长常瘫痪在床的人,是李氏母子嘴里老不死的拖累,听说他早年外出做工时受过重伤。
  “不行,偷窃者一定要送官,否则律法不容。你若不忍妻儿受苦,可以自己代为受过,你同他们走便是。”梅青晔不屑与妇人理论,但对男人那可是毫不留情。
  叶成脸一变,这怎么可以?
  “…阿慎,我是你叔叔,贺儿是你弟弟,你可不能这么狠心…”
  叶訇低着头像是很害怕的样子,“二叔,我…我…”
  “你为难叶訇做什么?犯事的是你儿子,难不成他以后杀人放火,你也去求人家苦主原谅不成?你们且商量好,本公子的耐心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