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第53章我们成亲吧
  低沉缓慢的男声, 带着赶了一万里路后风尘仆仆的疲惫, 在她耳边这么说。
  顾镜此时方才反应过来。
  她遇到了萧铁峰, 她被萧铁峰抱在怀里, 她茫然地仰起脸看这个阔别已久的男人。
  他比以前仿佛越发清瘦, 颇有瘦骨嶙峋之感, 下巴上有点潦草的胡子, 看着和那位吴王有点像。
  他变了好多。
  开始是还觉得,也就不到一年时间,怎地变了这许多, 可是后来才猛然明白,于她不过一年光阴,对他来说却是四年了。
  四年不见了。
  “你, 你……”她难得结巴了下, 想着接下来的话怎么出口。
  问一问他老婆,问一问他家孩子, 生了几个了?
  萧铁峰却不知顾镜心中所想, 他犹如钢铁一般的臂膀紧箍着怀中的女人, 低首看过去, 却见她小嘴儿微张, 两眼有着迷惘之色,倒仿佛是根本不曾反应过来一般。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唇, 低哑的声音带着颤:“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
  在她之前,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女人, 也就不知道女人心里到底想什么,他傻傻地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既然在一起了,他也认定她是自己的媳妇,便就这么过了。
  可是没想过,她跟着自己,其实是受了许多委屈的。
  然而顾镜的脑子显然和这位久别重逢满心歉疚激动满腹欢喜心酸的男人不在一处,她觉得自己听到对不起那三个字的时候,脑子总算冷静下来。
  自以为冷静下来的她,轻轻推拒着他的胸膛,推了几下,没推动,他太大力太强悍了。
  无奈,她只好咬唇轻叹一声,低首喃声道:“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你这样子不好,我是不会当人小三的。”
  这一点三观她还是有的。
  萧铁峰闻言,那箍着她细腰的臂膀顿时收紧几分。
  “怎么不适合?为什么不适合?如今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我全都捧到你面前。”
  “小镜儿,我不管什么神仙人间,也不管什么佛法道法,若我这一辈子寻不到你也就罢了,如今既寻到了,安从此后你就必须留在我身边,任凭是谁,都休想把你抢走!哪怕逆天而行,我也不会让你离开。”
  “什么深陷人间佛法道法的,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们现在真不能在一起了。”
  她已经是过去时了,他的正在进行时和将来时都不是她。
  “小镜儿,你跟我——”
  谁知道这边萧铁峰搂着自家久别重逢的媳妇正说着,却见马车上跳下来一个男子,白衣胜雪,乌发如墨。
  此人自然是那洛家公子。
  本来这车马正在前行,大家伙一边吃一边说话好生乐呵,忽而间后面浓烟滚滚有人追了上来,大家伙都是一惊,想着这是何人,难道是吴王殿下反悔又追上来了?
  谁知道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就见那人凌空飞起,直接把顾镜——女神医给抢走了。
  当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那人抢走女神医的手法实在是太霸道太狂妄,以至于他们是没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把女神医直接从车窗户里给掏出去的!
  “放开她!”在洛家公子看来,顾镜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有责任有义务保护顾镜,不受任何人的侵.犯。
  而眼前这位,他虽然乍看着不认识,可是仔细用脑子想想,便知道此人定是那天字第一号大煞星,助力吴王造反的响当当人物——萧出云。
  萧出云怎么会劫顾镜,他到底要干什么?
  还有,顾镜分明是一脸不情愿。
  是以洛家公子虽然对萧出云这号人物心惊胆战,可依然壮着胆子站出来了。
  “萧统领,请你放开她!”洛公子见这这萧出云丝毫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意思,鼓起了更多的勇气,再一次地高声这么道。
  萧铁峰本来一心搂着自己的媳妇,是坚决不让自己媳妇离开自己半步的,又听她说什么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了,自是心中憋闷。
  谁知突然间就听到有个人这么鼓噪,还让自己放开她?
  萧铁峰抬眸,凌厉的视线犹如刀子一般直射向那洛公子。
  “你是何人,凭什么让我放开她!”
  说着间,他又低首问怀里的顾镜:“你怎么坐他的马车,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跟着他走?”
  洛公子看那萧出云步步紧逼,当下赶紧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不关你的事,现在请你放开她!你萧出云确实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可是总不能当街强抢民妇!”
  洛公子其实就是要出头的意思,然而饱受分离折磨的萧铁峰这下子是彻底误会了。
  他以为顾镜改嫁了,还嫁给了洛公子!
  当下不敢置信地望了眼回怀里的人儿,再抬起眸子看洛公子时,那就是杀父夺妻之恨,他冷笑一声,直接抱着顾镜,凌空跃起,又长又有力的大腿直接扫过那洛公子。
  洛公子哇的一声,从马车上跌落,直接跌向旁边浮尘满地的官道上,而就在跌落之时,嘴里噗噗噗的喷出来的都是那黄白之物———午餐白吃了!
  而就在洛公子这么惨烈的摔落之际,萧铁峰已经跃上那高头大马,抱着自己的媳妇,策马而去。
  一众人等纷纷扶起自家公子,再抬头时,看到的只是黑衣烈马,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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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我不要坐这马!”不是人生第一次骑马,可也是人生第一次骑这么烈的马,遭遇这么嚣张霸道的男人,她屁股颠得死疼,便扭着身子在他怀里,各种挣扎捶打!
  然而刚刚被指责强抢民妇的萧铁峰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放,死也不放!”他咬牙切齿气喘吁吁地在她耳边这么说,同时一只手按在她腰际,让她再不能动弹。
  “萧铁峰,你这个混蛋!”她恨啊,痛死了,屁股块颠成八掰了,他怎么这么粗鲁?
  不是说男人成家立业了后就不一样了,这都有老婆有孩子了,他就没学过温柔吗?!!
  “对,我混蛋。”
  风声呼啸在耳边,面孔刚硬冷厉的男人俯首,喘着气,牙齿磨过她的耳朵尖尖。
  “我就是混蛋,但是你这辈子别想摆脱我这个混蛋。”
  说出的话,却是又霸道,又咬牙切齿。
  “萧铁峰,萧铁峰,你,你——”
  顾镜快要气死了,她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祖宗!
  他难道竟然还要享齐人之福?来一个正妻再来一个小妾?
  哼!
  她气急了,直接反手抬起来,啪啪啪去拍打他的脖子——其实是想打脸的,奈何他在自己身后,她手又没那么长,根本够不着。
  她一边啪啪啪打他,一边恨声喊道:“你这个色鬼!你对得起你媳妇吗?都到这时候了,你竟然还,还——”
  想想就难受,阴差阳错,他娶了别人,生了孩子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可以接受他们以后收养个孩子,却无法接受他和别人有了孩子!
  更无法接受成为他新婚姻的第三者!
  萧铁峰才不管她怎么打呢,她要打就打,反正打得也不疼。
  他一只手攥住缰绳,另一只手按在她腰际,见她如此气愤难当,却是以为她是怪自己不好。
  “你别气,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我是对不起你,我以后会改,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咱们要金银财宝,要绫罗绸缎,要高宅大院,还要一屋子的奴仆都伺候你,好不好?咱们也成亲,来一场让天下人都知道的婚礼,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媳妇。”
  她跟着他那些年,受了大委屈,他竟然从未曾体知。
  顾镜听得这话,又气又难受,鼻子发酸,眼泪滑落,却很快散落在风里。
  “你如果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觉得有用吗?”她想想也难受,如今见到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见!
  “有用,我们还年轻,还有一辈子。”他会用一辈子来弥补。
  马在飞驰,马鬃在眼前摇晃,尘土飞扬间,顾镜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大半年,她不知道不难过,而是努力忘记那难过。
  明明怀抱着自己每夜相伴的人,明明和自己夫妻相称过日子的人,突然就成了别人的,她心里能好受?
  她不由得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撕打着他。
  好恨,好恨他。
  谁让他耐不住寂寞,自己才走了没多久就娶别人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萧铁峰狠狠勒住缰绳的动作,奔驰的马骤然停了下来。
  停在了一处府邸前。
  抬眼看,这处府邸有好几个威武雄壮的大门,大门上还有那种大铜钉子,一看就是高门大户。
  “这是哪里啊?”马儿不跑了,她屁股不颠了,眨着泪眼,她纳闷地看向这地儿。
  “你要的高宅大院。”
  “额……”
  说着间,萧铁峰已经抱着她翻身下马,然后也不曾放开她,直接抱着她踏进了大门。
  守门的两个侍卫明明记得今天萧统领去城里参加吴王殿下的喜宴,以为总得更晚些回来,谁曾想,天这么菜晃黑,竟然回来了,当下也是吃惊不下,连忙躬身一拜,赶紧打开大门。
  红色的大铁门被打开后,萧铁峰抱着顾镜,径自进门。
  宅院内,有鸟语花香,有绿树成群,更有亭台楼阁,比吴王殿下的吴王府并不差。
  这确实是高宅大院。
  可是高宅大院里是不是已经有一位夫人和几个小公子了?
  想想顾镜心里就好酸涩。
  她当初没事钻什么黑皮袋子?
  白白把个好男人让给别人了。
  萧铁峰自不知道顾镜的脑袋装了什么,他只觉得他的小镜儿委屈了,一心要弥补的,是以抱着她,金刀大马地进了后院,三步并做两步地进了内宅的屋子,然后把顾镜放到了床上。
  顾镜好奇地打量,赶紧瞅瞅他那新老婆啥样?
  萧铁峰却走到了角落,提起来几个红木箱子,直接搬到了床前,打开。
  顾镜猝不及防,顿时被晃瞎了钛合金眼。
  “这,这,这……”
  她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便是再没见识,她也知道眼前这是什么玩意儿,那都是珠宝玛瑙玉如意夜明珠,比金子还得之前的宝贝啊!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明晃晃的宝贝!
  “你是打家劫舍了,还是骗到风投了……”她脑子都木掉了,不由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这么多金银珠宝,以后我可以让你过好日子,你想要的话,还有,都在库房里,你喜欢吗?”
  “我我我……”她是有点吓傻了。
  萧铁峰看她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一脸茫然,以为她还不满足。
  “我这府中,各样奴仆都有,都是精挑细选的,一定会把你伺候得极周到,哪个不听话,你尽管教训。”
  “是吗……”
  她有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景……说好的当了小三被人家大婆追上来打呢?
  “这些都是你的,都交给你保管,库房钥匙也给你。”
  “还有许多良田宅院,这是地契,这是宅契,以后都是你的了。”
  萧铁峰一股脑地把钥匙啊一堆各种契都塞到了顾镜手里。
  顾镜茫茫然地望着这一切,有点不知身在何方了。
  萧铁峰看她丝毫没有任何喜悦,以为她还是不满意,忙弯腰过去,与她平时,两手握住她的肩膀,温声哄道:“你不是说人世间的婚礼很热闹嘛,你喜欢吗,咱们也要热闹,明日咱们就举办婚礼,让你看看自己的婚礼有多热闹。”
  顾镜依然一脸懵,他和她举办婚礼,那他之前的老婆孩子怎么办?直接扔了吗?这样不好吧。
  萧铁峰看顾镜面上丝毫没有喜色,心中忐忑,细想一下,这才恍然。
  “你是不是还气恨我?”
  “我……我气恨你什么?”顾镜其实比他还忐忑,这都是唱得哪一出啊?!
  “你恨我想着要子孙后代,你恨我勉强你。”
  “这……”顾镜想起往事,心中隐隐作痛,深吸口气:“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恨你,是有点怨,可那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的。”
  “不。”萧铁峰灼热的视线凝视着榻上的女人,一字一字地向她承诺:“这辈子,我不要什么子孙后代了,我只要你,只要你陪着我,陪我一辈子,我就知足了。”
  什么传宗接代,什么血脉蔓延,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需要她陪着自己,从此今生无憾。
  “可是……”顾镜自从和萧铁峰重逢,就处于言语不能目瞪口呆中:“可是既然有了,总不能塞回去,为人父母,也得负责任啊……”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萧铁峰了,他不能理解地皱眉。
  “你不是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吗?有了就有了,好好养吧,你也别做对不起人家的事。”
  说着间,顾镜挣脱了他,就要起身。
  “我和你,终究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总是应该往前看。你现在成亲了有孩子了,好好对待你的媳妇,再认真把你孩子抚养长大,不能让孩子当没爹的孩子。你是好人,不能做抛弃妻子的事,你也不适合。”
  她不能遗臭万年让子孙后代唾骂她是狐狸精勾搭祖宗。
  于是这么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慌忙忙就要下床往外逃。
  别对她这么好,她不想当小三!
  萧铁峰脸色骤变,无法理解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萧铁峰的质问,顾镜真是怒了。
  自从见到他,她懵逼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我能是什么意思?你已经娶了别人生了孩子,现在你找到我有什么用?你把我叫来,要给我这个给我那个,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用金钱来换的我的身体换得我的青春换的我的自由让我弯腰当小三吗?萧铁峰我告诉你,我不干!我顾镜不是当小三的料,也不是给人做妾的料!我的男人就是我的男人,不允许他有别的女人,我心眼小,更更不能容许我的男人让别的女人生孩子!你生的孩子已经出来了塞不回去,时间也不会往回流,这辈子我们就这样了。”
  “缘-分-已-尽!”
  最后咬牙切齿地扔下那四个大字,她甩手就要往外走。
  她这四个字,可是把萧铁峰给惹到了。
  当年她就那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自己,连个理由都没有给,让他四年来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就在那里一遍遍地反思,一次次地自责。
  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她张口竟然是缘分已尽?
  这四个字,真是如四把刀,刀刀致命,割着他的心肝肺!
  谁要缘分已尽?
  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他都不允许缘分已尽!
  于是在顾镜刚走到门口,就被一步上前的男人直接狠狠地带到了怀里。
  “你放开,你这个混蛋!”
  她嘶哑地大叫,用牙咬用手打,她好恨啊,恨他怎么娶了别人!
  以前努力地不去在乎装作云淡风轻认为天下之大有她容身之地,认为她可以挥挥衣袖直接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现在见到了,她才知道,放不下,根本就放不下。
  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萧铁峰在她面前,曾经带给她无数次夜晚的悸动带给她那么多火热的男人就在身边,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你为什么娶别人?你为什么让别人给你生孩子?我想到你和别的女人睡了我就无法接受我就难受!我好恨你,恨死你了!”
  “就算历史规律就算命运都让你去睡别的女人,你难道就不能忍住!!”
  她哭着冲他大吼。
  她不管,她就是这么不讲理就是这么霸道自私,她要时间回去,回去只有他和她的时光。
  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恨死他了!
  萧铁峰抱她在怀,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直接嵌到自己的胸膛里。
  顾镜呜咽一声,险些被压碎。
  萧铁峰低首,火烫的唇已经堵住了她呜咽的薄唇,霸道地捉住,狂肆无忌地索取,唇齿交接,呼吸萦绕,他仿佛干渴了几万年的人遇到了清泉,饥渴贪婪地研磨吸。吮。
  顾镜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那铺天盖地的潮水淹没,透不过气,不能出声,也动弹不得,几乎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被放开,身子瘫得像面条一般,湿漉漉地靠在他怀里,呜咽啜泣。
  萧铁峰凝视着怀里哼哼唧唧的女人,哑声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误会,竟然认为我会娶别人,认为我会和别的女人成亲生子,可我真得没有。”
  “嗯?”哭声停止,顾镜睁着泪眼,纳闷地抬头看他。
  他粗糙有力的大手捧着她那双挂着泪的小脸,无比珍惜又怜惜地道:“小笨蛋,你听谁说的,我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女人成亲,我这辈子……”
  他停顿下来,唇轻轻去吸她的泪水,喉咙里模糊嘶哑地发出一句:
  “我这辈子,不是说好了只有你的吗?”
  这声音,粗嘎模糊,却犹如温软的泉水汩汩流入了顾镜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