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直播里也快乱了套,不是粉丝也在激情发言——
  【正经的节目里很正经,搞怪的节目里又很鬼马,这姐的综艺感也太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以前觉得她好像只是比较有才华一点,没想到还这么有梗!】
  【建议好奇的路人可以看看林洛桑工作室发的一些vlog,桑本人不止拥有天仙的皮囊,还拥有有趣的灵魂,经常让我在半夜冲浪时蒙在被子里笑到床板乱抖然后室友冲过来打我一顿。】
  【她上次卸妆视频真的有笑到我。】
  ……
  节目给出的改编时间是三个小时,观众去吃一顿午餐的功夫,再回来时,各位需要改编应战的嘉宾就已经改编完毕了。
  由于时间紧张,所以不用整首歌大作改编,截取一段亮点进行改编即可。
  而嘉宾们的改编过程也全程透明地呈现在直播间里,大大满足观众们的好奇心。
  林洛桑和希慕拿到的是一首非常有意境的歌曲,两个人改得很快,最后呈现出的表演竟也算得上是教科书般的惊艳:林洛桑轻抚古筝,空旷悠远的氛围内加入了几声远方的啼鸣,多了几分悲怆与呼唤意味。
  毫无违和感的改编,甚至她和希慕的合作还特别有感觉,不到三个小时两个人就改完了。
  改编歌曲这码事其实吃力不讨好,毕竟原唱珠玉在前,第一版的曲调在听众的脑海里已经产生了记忆和固化印象,除非做得很出彩,否则就算努力,获胜的几率也只是五五开。
  但林洛桑和希慕的改编做得很成功,是当场唯一赢过了原唱的改编。
  有关生日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回去时她心情大好,坐在家等李凝芙来给她做饭。
  她已经提前问过了,裴寒舟说自己今天不回,且怀揣着某些想向家里人证明自己过得不错的想法,她还是选择了让李凝芙过来看看自己的生活环境。
  真的很久没有见了。
  她满心欢喜与雀跃,就像是童年时期在幼儿园门口等待家长来接的小孩儿。
  但她没等来李凝芙,只等来一通焦急的电话:“喂,洛洛,妈妈今天没办法给你过生日了,甜甜发烧了,我现在正在带她去医院呢……”
  紧接着那边嘈杂一阵,还能听到李凝芙的呼声:“司机师傅麻烦开快一点,没关系,到时候闯红灯的费用我来付,麻烦了,再快一点儿吧……”
  听筒对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林洛桑捏着手机启了启唇,一时间如鲠在喉,想说好或不好,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她看向窗外,不知何时落下的大雨正在玻璃窗前蜿蜒曲折,仿佛隔断了屋内的她和窗外的世界。
  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也不知道是谁挂断的。
  是她不小心按到的吗?还是李凝芙因为焦急,甚至来不及听回复就挂掉了?
  宋甜还好吗?作为同母异父的妹妹,作为母亲新家庭里被倾注了全部关爱的妹妹,她羡慕的妹妹,在这时候生病……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
  上天仿佛又同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她闭了闭眼,力气被抽空,就坐在沙发上望着雨帘出神。
  断断续续的雨,多像她这些年接连不断的想要获得关爱的期望,可在选择关头,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放弃。
  被抓紧太难得了,被抓紧也是需要运气的。
  她闭上眼睛。
  雨又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停下,她恍惚地坐在客厅正中,麻团在她腿边来来回回地晃,自作主张地替她开了一盏灯。
  门铃忽地被人按响。
  虽然已经被告知结果,但还是留有了一丝期待,她提着呼吸走过去打开门,心跳甚至都快停拍,但迎接她的并不是李凝芙,而是外卖骑手热情的笑脸:
  “您好,这是李女士给您定的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
  突如其来的蛋糕再度衬托出她的孤寂,她麻木地打开盒子,点亮蜡烛,用尽全身力气地想要吹灭,再体面地许出一个生日愿望,但到底是没办法做到,她手指动了动,有些崩溃地捂住脸颊,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明明一开始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失望会累积,懊恼与无力蜂拥而上,情绪到达临界点时轰然爆发,她呜咽出声,有湿漉漉的液体钻过指缝溢出,顺着手背滑落。
  她没料到门在这时候会被人打开,通红的眼睛甚至根本来不及躲藏,裴寒舟蹙着眉同她对视几秒,门都忘了关,半晌后低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她慌张地端起蛋糕,欲盖弥彰地辩解道,“不用管我……过会就好了。”
  随后她迅速地跑上楼,一个人闪进最里间的书房内。
  好在裴寒舟并没有追上来。
  她放松地长舒一口气,却又有哪里,传来一点点空洞的失落。
  并不想被人发觉她糟糕的情绪,不想展示自己脆弱又敏感的一面,可某种程度上来说,微妙的情绪变化也希望有人能够敏锐地觉察。
  太矛盾了,她按了按眼睛。
  大概过去了十来分钟,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如同敲在她心上,林洛桑轻轻弓起身子,随后,房门被打开。
  裴寒舟就站在门口瞧着她:“今天是你生日?”
  她摇头想说不是,被他截断所有话头:“你别告诉我在家里点蜡烛是想和212吃烛光晚餐。”
  “……”
  很快,她手腕被男人扼住,裴寒舟说:“跟我上来。”
  “……去哪?”
  她很快被男人带到八楼的天台,下过雨之后的空气清新,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她看着裴寒舟牵着自己的手腕,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才能表明自己没事,“没关系”才说出第一个字,不远处突然一声巨响,林洛桑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天幕中绽开五光十色的烟花,纷纷扬扬地在夜空中铺洒开,打着旋儿地升腾,又在绽放后徐徐下落。
  她愣住,有一瞬竟然忘记了眨眼。
  重新流光溢彩的世界倒映在她眼底,有什么感受电流一般地涌起,紧接着蔓延向四肢百骸,在骨骼中噼啪炸响。
  烟花用力绚烂的时分,她忽然觉得说什么没事都是骗人的,她很有事,她很受伤,她生日根本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她也想要热闹和关切。
  说没关系,都是谎话。
  好在裴寒舟并没有让她说谎话。
  烟花绽了很久,久到她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最后一束烟花落幕时,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似是将低落的情绪随之用力地排出。
  她定了定头,听见自己轻声说:“谢谢啊。”
  男人就站在她身旁开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她蓦地抬头。
  天幕尽头遗留了斑驳的亮光,让人分不清是星星还是烟花的幻象。
  晚风将他的声音捎到耳畔,在这一刹那显得难得的低沉动听——
  “和自己的丈夫,是不需要道谢的。”
  第43章
  夜色镌刻出男人的轮廓,某一秒钟,林洛桑有些微的失神。
  她素来将自己和他的婚姻划分得很清楚,因此从不会踩在边界线上胡作非为,偶尔的闹腾和任性只是性格里带有的天然玩笑成分,譬如想让他帮自己倒水或是拿药,他应了便好,不答应也没什么,她自己去就是了。
  但又或许是因了那些从未被跨过的距离感,他也没真的拒绝过她。
  二人之间的相处你来我往小打小闹惯了,她的某根弦虽渐渐松懈了下来,但心里其实还是清楚地记下了每一笔账,譬如他帮她做过些什么,而她又要怎样来偿还。
  她没想过,有一天裴寒舟会告诉她,他们之间是不需要道谢的。
  这些天来,命运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不停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林洛桑这会儿才忽然意识到,可能他们不需要那么生分,也无需那样见外,尽管还没到真夫妻情分的那一步,但偶尔敞开心扉去展示真实的自己,也是可以的。
  她不需要逞能去维持一个完美的自己,他可以接受她的示弱,他能看穿她的言不由衷。
  她抿了抿唇,又听见男人说:“哭并不丢人,你没有什么好躲的。”
  末了,他低声补充道:“起码在我面前不用。”
  她心脏某处骤然塌陷,像有什么鳞片铠甲被温水泡软后一层层自动脱落,那股温热感钻向更深处,将她整颗心脏温柔包裹。
  林洛桑启唇正想说好,不期然打了个喷嚏,咳嗽了两声。
  裴寒舟这才意识到她还只穿着毛衣,拉着她转身:“走吧,上面风大。”
  她望了望远处,道:“那烟花……”
  “怎么?”
  林洛桑的危机意识突然上线:“现在不是没到允许燃放烟花的时候吗?那样做是可以的吗,会不会被罚款?”
  “电子烟花。”男人这样答完之后,又道,“放都放完了,你现在担心这个是不是有点儿晚?嗯?”
  “我刚没反应过来。”她靠在电梯门侧,眸子转向他,又问,“那个是你放的吧?”
  她眼睛的红肿还没消退,睫毛被泪裹湿,三三两两地黏在一块儿,眼底水色氤氲,琉璃珠一般的瞳仁经水洗后竟又亮了几分,看起来还真有点儿可怜。
  男人本能的保护欲被激起,裴寒舟一时间就那么瞧着她,没有说话。
  林洛桑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最近怎么可以随时随地陷入沉思,伸手晃了两下:“hello,在吗??”
  电梯滴地一声抵达一楼,男人回过神来,不甚自然地滚滚喉结,移开目光偏头道:“烟花都是围着你放的,你觉得除了我还能是谁?谁放烟花会照着别人的最佳观赏点放?”
  “……”
  回到家后果然暖和了许多,林洛桑泡了杯热茶,窝在沙发上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明天再写歌。
  正当她一边吹着茶一边补综艺的时候,不知道看了她几眼的裴寒舟终于忍无可忍道:“闭眼。”
  她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他,不仅没闭眼,还因为费解睁得更大了些。
  男人索性直接上手,指腹触上她眼帘,她下意识闭好,任他的手指在下眼睑上来回拨动了几下。
  睫毛根部传来微微发麻的痒意,她反应过来男人是在帮她理睫毛。
  手中那杯红茶的热气还在袅袅蒸腾,熏得人暖和又舒服。
  等男人放下手,她第一时间睁开眼,毫无防备道:“你的强迫症还真的……”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他鼻尖的距离过分靠近,她甚至能看清灯光下他颊边的绒毛,还有他眉骨覆下来的阴影。
  暧昧肆无忌惮地扩散,她眼睑颤了颤,不自觉后仰,缩了缩脖子。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