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
  不由自主伸手触摸自己的脸。
  对了,她近阶段脸色不好,那么糟糕的脸色再配那么深的口红,观感的确不好。
  别,请别用那种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是。
  脚步倒退着。
  她倒退一步,他就往前一步。
  不,不要。
  都说了,不要用那种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我。
  我只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我不是怪物。
  继续倒退着。
  瞅着他。
  看到我眼里的哀求了吗,嗯?
  求你了,求你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这世界上,就只有你。
  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用那种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我时,才会让我这般的难受,这般的生不如死。
  目前,戈樾琇已经很艰难了。
  脚后跟踩空。
  看来,已是无路可退了。
  站停,看着他。
  他也站停着。
  站停,看着她,缓缓伸手,指尖落在她的嘴角处。
  问:“戈樾琇,为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就那么好笑的吗?”
  啊?
  为什么笑啊?是啊,她刚刚是笑来着,至于为什么笑,那是因为他就在眼前,嘴角不由自主扬起。
  扬起的嘴角忘收回了。
  只是,不可以笑吗?
  “丑死了。”手缓缓从她嘴角收回。
  一颗心宛如掉进冰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当真以为她好欺负。
  往前一步,想也没想,扬起手。
  巴掌声清脆。
  这是她第二次打他了,她又打他了。
  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心绞痛。
  一下秒。
  他手往前一伸。
  飘向游泳池的身体宛如一片落叶,在背部触到水面上时戈樾琇才意识到,她被宋猷烈推到游泳池里了。
  身体沉入水底时,戈樾琇一颗心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许下新年愿望后,她的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这样也好,这样以后就无须担心害怕。
  她也算是兑现自己诺言。
  只是——
  宋猷烈知道她不会游泳的,知道她不会游泳还把她推到游泳池里。
  这分明比要她的命更加难受。
  惨然一笑。
  这一定是给予她的惩罚,让那个陪着她长大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的生命。
  这样也好,这样一来,戈樾琇就解脱了。
  希望,在天堂能遇到妈妈。
  在思绪坠入黑暗之前,有一只手牢牢拽住她的脚腕。
  迷迷糊糊中,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说着“如果可以,我但愿从来就没有离开格陵兰岛。”
  黑压压的暮色在眼前展开,这不是天堂应有的颜色。
  环顾周遭,周遭无人,游泳池四角的灯亮着,比她出现时光线还要亮上一些。
  她躺在游泳池沿上,一边放着她的鞋,湿漉漉的衣服头发鞋子都在提醒着戈樾琇:她是掉到……不,是被推到游泳池里了。
  看来,她没死成。
  从游泳池爬起,穿上鞋子,慢吞吞回走。
  房间通往健身室的走廊上,她碰到了洁洁,洁洁指着她又指着房间,表情像见鬼般。
  看来,洁洁还没发现躺在床上的是假人。
  冲洁洁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戈樾琇把阳台门密码换了。
  当晚,戈樾琇做了噩梦,下半夜,发起了高烧。
  高烧第四天,外公来了。
  她答应外公,等病好了就和他去日内瓦。
  第六天,她可以吃少量的流食。
  第七天,她问刚散步回来的外公笑什么。
  “阿烈很奇怪。”外公说。
  宋猷烈怎么个奇怪法她懒得问,是外公自己告诉她,阿烈一直在扯头发,外公手指她窗前方向:“刚刚就在那里,阿烈一直扯头发,一直扯头发,我上去问他为什么,那孩子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接下来外公问她连阿烈也不见吗?
  摇头。
  她最近不想见的人可多了:戈鸿煊、贺烟、卡罗娜。
  宋猷烈自然也在这拨她不想见的人之一。
  头靠在外公肩膀上,说外公,我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
  等好起来了,她就可以和外公离开这里。
  她都快要窒息了。
  高烧刚好,戈樾琇就开始张罗和外公前往日内瓦的事情。
  第三天,得到医生的允许,定了机票。
  隔日,打点行李,这个一个礼拜天,一早,洛杉矶上空囤积着厚厚云层,气象局昨天就开始播报,近期加州有望迎来连场大雨。
  前往日内瓦的航班定在中午十二半点起飞。
  怕大雨堵车,九点戈樾琇就让司机把行李搬到车上去。
  再怎么说戈鸿煊也是她的爸爸,离开前得和他打声招呼。前往戈鸿煊房间途中,戈樾琇听到佣人们的对话,其中一名佣人说那个孩子的妈妈今天也来了,一边说眼睛一边看着东南方侧门方向。
  也许,她应该继续往戈鸿煊的房间方向,可是,没有。
  脚步轻飘飘往侧门方向,越走越快,因为她听到洁洁在叫她,很快,洁洁就会发现她了。
  在距离那扇门还有数十米距离,索性跑了起来。
  侧门是采用拉闸式。
  力气大得很,“唰”的一声,门被推到一边。
  风雨欲呼则来的天色下,一妇人站在那里,黄肤黑瞳,容颜憔悴,双手形同枯枝,妇人身边还有一只牧羊犬。
  手里紧紧拽住包,一步步,来到那妇人面前,轻声问:女士,你一直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妇人目光如秃鹰般牢牢锁定在她脸上,手指着那扇门:“你说这里是你家?”
  点头。
  瞬间,妇人目光像焠了毒的箭。
  摇头,倒退。
  但晚了,妇人的手牢牢扯住她的包:“是你,一定是你。”
  说什么,她听不明白。
  摇头,嘴里喃喃辩解到:“不,不是我。”
  “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的贝儿。”妇人的声音就像金属器。
  贝儿,贝儿是谁?她压根不认识什么贝儿。
  “女士,你说什么?”小声问,小声解释,“你误会了,我不认识什么贝儿。”
  可是呢,妇人很固执,不听她的解释。
  声音更加的凄厉,一字一句挤出:“是你,是你害死了贝儿,你把贝儿还给我。”
  忽然间。
  有一个声音在戈樾琇的耳畔:“我最要好的朋友和我母亲叫我贝儿。”
  这是鲜于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