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微微的寒意拂来,明云裳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才发现她的衣衫不知何时已被褪到了腰际,上衣只余一件抹胸,郁梦离一手扣着她的发,一手半搂着她纤细的腰,眸子微微睁着,亮的怕人。
  明云裳看了一眼四目可望的白雪和山谷,轻轻附在他的耳畔道:“阿离,会有人来这里吗?”
  郁梦离的唇轻轻挪开了些许,轻声道:“害羞呢?”
  明云裳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拧了一下他的大腿,他吃痛的叫了一声,旋即又轻笑一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然后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其实还有个好的去处。”
  他的气息钻进了她的耳中,引得她的身体颤了一下,他吃吃一笑,松开搂着她腰的手,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道:“跟我来!”
  明云裳的脸早已红透,将衣衫拉了拉,他却一笑,伸手一把将她的外衫尽皆除下,她张嘴欲骂,他却却已拉着她的手沉入温泉池底,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水漫过她的头,温泉的水温较高,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正要此时,他的唇又吻上了她的唇,她的气息顿时能换过来,他却已拉着她的手走穿过一个用墨玉砌成的桥洞,她觉得她快不能呼吸了,他却已拉着她冒出了水面
  她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怒道:“阿离,你做什么?”
  郁梦离微微一笑道:“夫人害羞,我自不能无视。”
  明云裳这才看到他拉着她从水底走进了一间屋子里,屋内的摆设极为普通,只有一床一椅一柜,那张床还不是木头做的,竟是用一大块天然的墨玉所制,墨玉就在温泉之上,上面并无被褥。屋子的四周,竟还种了一些奇花异草,此时开的正艳,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倒是另一番风景。
  郁梦离轻笑道:“这是暖玉床,我的身子不适时就会在这张床上睡一会,对于寒气的驱除效果还是不错的。只是以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享用,如今不介意和你一起分享。”
  明云裳此时身上只余亵衣亵裤,那张床离两人的水面并不太远,只是她这副样子被郁梦离这般看着,一时间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郁梦离看到她的窘态,轻轻笑了一声,明云裳咬着唇道:“笑什么笑?”
  “平日里见你倒有几分男子的豪放,说话也没个女子的模样,不料今日里倒满是女儿态。”郁梦离轻笑道。
  明云裳轻轻咬了咬唇,她前世本是影后,平日里在各个角色里周旋,基本上是每换一件衣服就会有不同的心情,比如说她演苦情的女子时,那一段时间行事也会低调一点,若是演皇后什么的时候,那一段时间脾气也会大一点。她知道这是人在换上衣服之后的正常反应。
  她来到京城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顶着谨夜风的面具在做事,虽然她知道自己是女子,可是日子一久倒也代入了这个角色,今日里郁梦离将她的面具揭下,此时又这般相对,她终是知道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弱质女子,又回归到了真正的她,只是一个娇小可人的弱质女子罢了。
  她以前觉得在这个朝代做一个弱质女子是一个很可悲的事情,可是今日里这般和郁梦离相拥在一起,她倒宁愿做一个小女子,由得他去亲,由得他去疼,由得他去宠。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的心里也有一分小小的期盼,对她而言,这才是她真正的第一次,不管那一次容景遇掠走了什么,她的心里永远都为郁梦离保离了第一次。
  她的眸子微微敛着,轻声道:“难道你希望我做成大女人吗?”
  郁梦离的嘴角微微一扬,看着她的眸光里有了浓浓的眷念之色,轻声道:“不管你那副样子,我都很喜欢。”
  此时的她,眼里有一分嗔意,洁白如玉的肌扶因为温泉水的侵泡,而有了一分粉嫩的红色,他此时觉得,那抹淡淡的粉红,实是人间最美的颜色。
  明云裳见他此时眼解眉梢里满是风情,那张绝美的脸上更满是诱惑之色,她方才的羞意涌起,此时看到他这副样子竟又褪了不少。
  他爱她入骨,她也同样爱他极深,两人这般在一起,又哪里需要在乎那些世俗的目光。
  她轻笑一声道:“阿离,我喜欢听你说情话。”
  郁梦离笑了笑,明云裳牵着他的手道:“你也说了这是你的地盘,是你的安乐园,这间屋子更是属于你一个人的,都到这里了,你难道不请我到你的床上坐一下吗?”
  她的话说的直白无比,郁梦离的眉毛微微一挑后道:“想请你去,又怕你拒绝,此时你主动提出来,倒是甚好。”
  明云裳的嘴角微微一勾,郁梦离又轻声道:“我其实非常喜欢你邀我上一床。”
  明云裳轻笑一声,郁构离却已一把将她抱起,她顿时大吃一惊,他双眼定定的看着她道:“不过我觉得这事还是男人主动一些比较妥当。”
  明云裳伸手搂着他的脖子道:“不许摔我!”
  郁梦离知道她是在说他之前将她扔进温泉的事情,当下眉毛微挑道:“我从来不会伤害你。”
  明云裳笑了笑,也明白他的意思,这个男子总是能处处给人惊喜。
  郁梦离抱起她,轻轻的把她放在墨玉床上,那床底下便是温泉,一上去,竟冒着丝丝热气,舒服无比。
  明云裳轻轻躺在床上,眸光柔柔的看着他,他敛住嘴角的笑意,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脖子,手微微一动,便在她的身上画了一道温柔的痕迹。
  她的身体轻轻颤了颤,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胸膛,轻轻挑开了他的衣襟,他的胸膛比她想像中的要结实太多,因为刚才泡过温泉,泛起了一层粉嫩的红色,他长年称病在家,肤色微微有些白,不如其它男子那般粗犷。只是她实在是喜欢这样的他,她的心微微一动,便在他的胸口轻吻了一下。
  这一下却让郁梦离的心也狂热的跳了起来,之前所想的种种在这一记吻下立刻变得有些躁动了起来,他轻轻俯下身,唇便疯狂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掠过她的脖颈和秀发,吻过她的眼睛和红唇。
  明云裳伸手将他的衣服挑落,她看到了他身上健硕的线条,这身材,她极为满意。
  郁梦离轻轻的道:“裳裳,我愿生生世世都能这般拥着你,信我,我定能给你一生的幸福。”
  明云裳没有回答他,而是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眸子陡然加深,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刺痛传来,她轻哼了一声,身上痛的厉害眸子里却满是喜色,一抹鲜艳的红色染上了玉床。
  容景遇这个王八蛋,真是一个骗人的高手!
  那天晚上,她真的以为他把她吃干抹净了,没料到……没料到,没料到这一切的一切竟又是另一个局!
  明云裳原本恨容景遇入骨的心,在这一刻却飞上了云宵,有的时候原本以为已失去的东西却最终还在,实能给人无限的惊喜!
  她就说嘛,容景遇那个心理变态的,又岂会如此轻易的就要了她?又岂会不嫌她脏?这可真是世上最开心的事情了!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有洁僻也是一件极为可爱的事情!
  她记得那天早上醒来的不适,还有衣服上的落红,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那个王八蛋的手笔而已!那个浑蛋,让她这几日痛苦不堪,更难以接受那样的事实。纵然她放得开了,也想通了,可是这样的结果却让她更加开心!
  她突然觉得她不应该恨容景遇了,而是该好好谢他,若不是他布下这样的局,她又岂会知道郁梦离爱她如厮,可以完全不计较在寻常男人眼里最为重要的东西!
  若不是这一场局,她又岂会知道原来她的心里是如此的爱着郁梦离,因为自己的不完整而神伤。
  而如今,她发现她是完整的,郁梦离是爱她入骨的,纵然前路漫长而又辛苦,她却已不再害怕,有他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切都够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再重要。
  只是……只是谁能告诉她,这种痛竟会如此之痛……
  明云裳的心里再开心,却还是难以消去**上剧烈的疼痛!
  郁梦离也颇有些意外,原本他已经不做多想,没料到所有的一切竟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容景遇,这一次的事情看来还得多谢你了!
  他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云裳,别怕!我会温柔一些的。”
  明云裳此时又有什么好怕,心里终是喜悦大过于其它的一切情绪,她轻轻的攀上了他的肩,在他的肩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剧痛传来,郁梦离的身子颤了颤,明云裳轻声道:“不能我一个人痛!”
  郁梦离失笑,却轻声在她的耳畔道:“好,我陪你。”
  明云裳的眸子却有些迷离了起来,剧痛过后竟有一股欢愉的滋味,她轻嗯了一声,那一声便如魔音在他的耳中响起,引得他的身体也随着她这一声而飞上了云宵。
  两人气息交闻,喘息声轻轻泛开,温泉池畔满是春色。
  此时屋外寒风四吹,屋内却是春意浓浓。
  到下午的时候,天意放晴了,淡淡的阳光透过薄薄的冰雪折射进了一室春色的小屋。
  屋内温暖如春,黑发墨发纠缠在一起,在墨玉上轻轻浮动。白如玉的肌肤,被阳光一照,几近透明,有美倾城。
  明云裳半躺在郁梦离的身上,轻轻的道:“阿离,你可知道,我今日有多么开心吗?”这般近距离的看着他,她的心里满是暖暖的,这个男子绝对有勾她魂夺她魄的能力。
  郁梦离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她有些不满的道:“难道你不开心?”
  “我当然开心。”郁梦离轻声道:“我开心终玩和我自家娘子圆房了。”
  明云裳的嘴巴微微一扁,他又缓缓的道:“其实我想谢容景遇。”
  明云裳嘻嘻一笑,郁梦离又轻轻的道:“细细算来,他算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只是这并不是我开心的事情,我真正开心的是你的心结解开了,从今往后不会再想七想八。”
  明云裳听到他的话,眸子里陡然便泛起了水气,她顿时有些明白他今日的用意了,她轻声道:“阿离……”
  郁梦离没让她说话,用唇吻上了她的唇。
  在他的唇吻上她的唇的那一刻,她的泪珠也掉了下来。
  “傻瓜!”郁梦离轻声道,他缓缓起身,唇也尽数掉在了她的脸上,将她脸上的泪水吻干。
  她的眸子泛着红,轻声道:“我是傻瓜。”
  郁梦离却道:“其实在我的心里,你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
  明云裳往他的胸口轻轻碰了一下道:“不对,我是傻子。”
  郁梦离掀了掀眉毛,明云裳又缓缓的道:“其实我上次虽然答应过你不再怀疑你,可是我的心里在有的时候,还是会想想你对我到底如何,你的心意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说我把身边的事情看的那么透,为何就在你的面前犯浑?”
  郁梦离看着她的眼睛道:“那是因为你爱我,也在乎我,所以才会对我的事情患得患失。”
  明云裳闻言泪水再次流下,这一句话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也是最好的解释,他总是如此的心细,如此的为她着想,从来都不愿揭开她心底的那些伤和痛。在他的面前,她似乎就算是错,也是对的。
  也就在这一刻,她陡然明白他除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之外,还有一颗包容的心,来这个世界之后,能遇到他,她是何其有幸?
  她以前一直觉得老天爷是在捉弄她,所以才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受苦,此时才知道,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受苦来的,而是来见他的。
  而若是不经历这些风风雨雨,她又哪里知道他的好?又如何知道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爱她!
  “又犯傻了!”郁梦离轻声道:“真正的好男人,是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流一滴泪的!你这般一哭,倒又全是我的错了。”
  明云裳听他这么一说,破涕为笑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道:“就你是人精!”
  郁梦离也笑了笑,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欢喜的,只是这样的欢喜他却不能在她的面前表露太多,若是表现的多了,只怕她的心里还会有其它的想法。
  他对于女子的贞节自没有寻常男子那么看重,甚至是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知道她放在心上了,这一次的事情揭穿了容景遇的谎言,也让她真正安心下来,否则这件事情日后怕是会给两人的相处造成一定的误会。她是那么的勇敢,看起来好像很坚强,其实他知道,她有一颗脆弱而又敏感的心。
  他的云裳是那么的美好,日后又岂能为这件事情牵绊?
  而他也有一分私心,盼着日日能见到她脸上的纯真笑容。
  如今这样的结果,实是最恰当不过的。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薄薄的日光透了进来,暖暖的照在了两人的身上,在墙上投下一对双影,如此美好!
  午时时分,两人腹中都有些饿了,郁梦离笑道:“我带去去弄些好吃的来。”
  明云裳却有些犯愁了,她的衣服方才泡在水中,早已经不湿透,此时出去难不成要穿湿衣?
  郁梦离似看透了她的想法,当下嘴角微微一扬,便打开了一旁的衣柜,里面放了一套时下最新女装,从肚兜到亵裤,应有尽有。
  明云裳看到那套衣服,嘴角一咧,想到了第二次见他时候,他也命人准备了一套女装,当时因为他猜对了她身体的尺寸,她还生了一大场闷气。而今再看到这样的安排,她却有了一抹温暖的感觉。
  郁梦离在一旁笑道:“如何,看看合不合身。”
  “自然是合身的。”明云裳缓缓的道:“很久以前你送我的衣服都是合身的,此时送的自不消说,只是我想知道,上次你我不过是见了一面而已,你又如何能知晓我衣服的尺寸?”
  郁梦离缓缓的道:“我娘亲最擅长做衣服,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教我如何看人的体积裁衣,后来我又在妓院住了一段时间,身边全是女子,想猜出你的尺寸实在是一件易事。”
  竟是这样。
  明云裳的嘴角微微一扬,却又想起一件事,当下便问道:“不要告诉我这些衣服都是你做的吧?”
  “有何不可?”郁梦离反问道。
  明云裳闻言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有何不可?当然是都可以!只是想到两人第二见面她就穿上他亲手为她缝制的衣服,她的心里一时间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嘻嘻一笑看着郁梦离道:“你贵为世子,又岂能做这些事情?”
  “能为心爱之人做衣裳,我觉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和身份无关。”郁梦离轻笑道。
  他这句话让明云裳有些汗颜,她这一辈子会很多的事情,也会做一些女红,但是女红之事,也仅限于绣个花什么的,做衣服她自己倒从未做过,之前嫁给郁梦离的喜服还是碧瑶帮着做的。
  她轻叹一口气道:“世子这么一说,我下次怕是得还个礼才成。”
  “嗯,甚好。”郁梦离微笑道:“我也盼着谨相能在百忙之中抽出那么一点点时间帮我做些东西,衣服大件的就算了,不如送我一个荷包吧!”
  明云裳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好。”
  这一次郁梦离也笑了,他实是怕她太辛苦,她这样的性子,想要做什么事情是一定都能做好的,只是如今的她实在是太忙,怕也极少有时间去做那些东西,而她有这个心便好了。
  “试试看吧!”郁梦离将衣服拿到她的手上道:“我来帮你。”
  明云裳看他一眼,轻笑一声后轻轻点了点头。
  经地这一次的事情,两人如今已经亲密无间,明云裳心里仅存的那些猜疑也抛到九宵云外,此时,她不再是那个笑傲朝臣的谨相,而只是郁梦离的妻子。
  她发现,她极喜欢这个身份。
  衣服的尺寸自然是刚刚好,粉嫩的黄色衬的她的肌肤快要滴出水来了。
  郁梦离极喜欢这件样子,也觉得极为衬她。
  他从柜子里取出另一套衣服准备穿上,明云裳轻声道:“我帮你穿。”
  郁梦离的嘴角上扬,双臂伸开道:“甚好!”
  明云裳笑了笑,他为自己准备的是一套紫色的丝制长衫,外面套了一件袄子,替他穿好之后,她发现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衣架子,穿什么都是极好看的。
  她赞道:“阿离,我为我以前的胡言乱语向你道歉,你还是像男人比女人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真是瞎了狗眼,才会把你认成女子。”
  郁梦离缓缓的道:“你第一次就认出我是男子了,所以你的眼睛甚好。”
  明云裳却有些想笑,那段逝去的时光其实距今也不太远,只是如今想来却又如隔世一般,两人的相遇里透着无尽的美好,只是当时不知晓罢了。
  郁梦离伸手轻轻揽起她的发道:“我命人用玉石雕了一把玉梳,我给你梳梳发可好?”
  明云裳自是欣然同意,只是她的发虽然上次剪了不少,如今也过了两月,竟又长长了,屋子里太小,郁梦离决定到屋外给她梳发。
  黑发如墨玉一般轻轻躺在她的后背上,郁梦离轻轻执起梳子为她将发梳直,发梢还轻轻滴着水,水珠落在温泉畔,时不时的发出滴的声音。
  山谷俱静,时光似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明云裳鲜少感受到这样的宁静,两人呆的地方小屋将寒风挡住,只余太阳暖暖的照在两人的身上。
  白雪相映,美人如玉,两人看起来如此相衬,如引相配,如此合谒。
  美人在水畔,美男为她梳头,茅舍相掩映,温泉的水泛着幽幽的热气,白雪为两人画一个边,岸畔的红花绿叶轻绕,成了人间绝美的风景。
  容景遇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风景,他只觉得那一幕实在是美,美中却又带着刺,刺的他的眼睛和心一阵剧痛。
  他定定的看着两人,并不说话。
  郁梦离最先发现了他的存在,眼里有了一分佩服,今日里为了避开容景遇的跟踪,他的马车上放了一些极为特殊东西,可以避开所有的追踪,而且还有七辆马车相掩,容景遇竟还是找了过来了。
  他微微一笑道:“容太傅好本事,竟找到了我们夫妻。”
  明云裳也已觉察到了易样的目光,她回首一望,却见容景遇就站在不远处的温泉畔,他一身白衣如雪,单手负在身后,面上的表情浅浅淡淡。
  她也浅笑道:“我正想谢容太傅,不想容太傅便来了。”
  容景遇在她的头回过来的那一刻,彻底怔在了那里,她在他的心中,从来都不算美人,论姿色,甚至还及不上他的侍女琴奴,之前因为谨夜风将她送到他身边的事情,他见过她的真容,只是那时的她被崔氏虐待已久,瘦弱不堪,眼角眉梢间还带着柔弱,他最不喜欢柔弱的女子,在他的心里,柔弱是极为可耻的。
  而后再见她是,她的脸色一向腊黄,而且因为眉毛太低,反倒不如最初所见的那么清新自然了。
  只是,他对她的容貌一向不太关注,只觉得她不过是中人之姿,真正吸引他的是她的性子。
  可是,此时见到她这副模样的时候,他还是愣在了那里,他顿时知道她以前见人的时候也是多加了几分心思的,纵然没有易容,也是做了一下改变。
  他认得脸还是以前的那张脸,只眉毛变了,鼻子也微微变了,肤色再一变,就如同两个人一般,若说以前的女子只有中人之姿,那么眼前的女子就有倾城之貌了。
  她那般坐在那里,黑发还在滴着水珠,皮肤粉嫩无比,较之身边的白雪更加的盈透,眼眸里泛着淡淡光华,为她平添了几分灵气,她嘴角的笑容还透着淡淡的纯净真,如同误堕凡间的仙子。
  她那般一笑,没有平日的假笑,击的他的心湖一片混乱同,脑袋也有些空白。
  他强忍着心里巨大的不适,然后缓缓的道:“这许是缘份吧!”
  明云裳微笑道:“还真是缘份,我今日才知道容太傅原来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我对容太傅佩服之至,容太傅若得空,不妨到寒舍小坐,介时我定要好生招待容太傅。”
  容景遇淡淡的道:“云裳太过客气,就算遇想找云裳喝茶,怕也不知道是去谨府还是王府。”
  “没差别的。”明云裳接着笑道:“不管你去哪里,我和世子都非常欢迎。”
  容景遇此时见她笑颜如花,整个人美的让他心惊,只是这种笑意里,却是嘲弄的成份居多。他也是个明白人,见两人这般依偎在一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想而知。
  他的确没有碰明云裳,而是想知道两人之间到底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更对这件事情有了一分期盼。他是男子,自然是知道男子最忌讳什么,那样的事情一旦知晓,这个世上怕是没有一个男子可以忍受得住。
  他对郁梦离也算是有些了解的,纵然郁梦离再爱明云裳,也断然接受不了那件事情。
  只是如今的情况,却让他有些无措,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难道这个世上真有人不在乎女子失贞之事?
  他的心里不禁微微颤了起来,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心里顿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当日里,他若是有一分郁梦离的胸襟,她是否就不会死呢?
  他一向认为他都算是极为冷静的,可是在这一刻,他却有些抓狂的冲动,当那个问题一冒进他的脑海时,他的心里也变得不再冷静。
  若不是明云裳和郁梦离就在他的面前,他怕是连他那张儒雅的外表也撑不下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变得不再自在了。
  而就算是郁梦离不在乎,难道明云裳也不在乎吗?他一时间实在是想不透两人到底抱的是何种心思,怎么可能如此淡然?
  他一直曾希望能够为自己心爱的女子梳一梳满头的秀发,这样的情景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
  他的眼睛微微闭起来道:“那我如今该称你为谨相还是云裳呢?”
  “请唤我谨相。”明云裳淡淡的道:“我觉得我和容太傅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让你叫云裳。”
  容景遇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觉得他不能再呆在这里,若是再呆下去,他想他会疯,多年前的事情却又在这一刻发了疯一般的涌进了他的脑海,他的耳畔甚至还听到那种暧昧的呻一吟声。
  他觉得他快要崩溃了,所有的一切都已到了他所承受的极限,明云裳那张笑的如花一般的脸,也和他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了起来。
  他的心顿时便加速跳了起来,那张一向儒雅无比,淡定无波的脸也起了变化,他强自镇定的看了两人一眼,淡淡一笑后便迅速的转过身去,然后缓缓的离开。
  他初时走的极慢,一步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待走到十几步之后,他便如发了疯一般的朝前疯狂的奔去,那模样倒像是失了魂一般。
  容景遇的反应之大超出了明云裳的预期,她看着郁梦离道:“他这是怎么呢?”
  “嫉妒加刺激。”郁梦离淡淡的回答。
  明云裳撇了撇嘴道:“像容景遇那样的人也会嫉妒别人?再说了,我觉得今日的事情对他而言绝对算不上是刺激吧?”
  “得不到幸福的人看到一对佳偶,又岂会不受刺激?”郁梦离笑着反问道。
  明云裳的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听起来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郁梦离浅浅一笑道:“所以我就更加觉得我幸福了。”
  明云裳咧嘴一笑,这一笑如阳光从云层洒落,明媚无比,只是才笑玩,她又跺了跺脚道:“完了,我方才忘记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郁梦离有些好奇的问题。
  明云裳咬着唇道:“杀容景遇啊!在这荒郊野外的,附近又没个人,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而你也在,今日里我们可以合力一起杀了他!”
  郁梦离闻言却笑道:“机会是很不错,今日他跟来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要杀了他,可是我此时实在是太幸福,对人动不了杀念,最重要的是,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条可怜虫罢了,用不得我们下杀手。”
  明云裳抬眉看他,他微笑着看着她道:“我们如此幸福,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武器,那一夜他设下那样阴险的局,我们都险些着了他的道。今日里他看到我们,只会觉得自己无比愚蠢,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动刀。”
  明云裳轻叹了一口气,郁梦离又轻声道:“最重要是,今天我们怕是也杀不了他。”
  “为何?”明云裳的眼里满是不解。
  郁梦离朝她笑了笑后道:“因为我的武功那一日被你吸走了大半,几日前寒毒又发作了,要杀容景遇,我此时是心有余力不足。”
  明云裳咬着唇道:“阿离,对不起!”
  “这哪能怪你。”郁梦离轻声道:“这事不是你的错。”
  明云裳轻叹了一口气,却又满是无可奈何,她又看着郁梦离道:“若是我能把吸走的内力还给你多好,我拿着也不会用,那门武功实在是太过邪门。”
  郁梦离淡淡的道:“无妨,我再练一段日子便能恢复了,你不用担心。”
  明云裳朝他笑了笑,正在此时,她的肚子极不给面子的叫了起来,郁梦离也失笑,看着她道:“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明云裳嘻嘻一笑,扑到他的身上道:“阿离,就知道你最好了!”
  郁梦离险些被她扑倒在地,当下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又满是甜蜜和喜悦,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且还能被她依赖。
  他的心里一时间倒又有了其它的担忧,寒毒如此难解,又在他的身体里面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幸福,他实不知道还能走多远。他没有告诉明云裳的是,昨日里灵枢告诉他,他原本的功力还可压着寒毒,这一次被明云裳吸走了近一半的功力,寒毒再难镇住,以前是一个月发作一次,往后怕是半个月就要发作一次了,而后还不知道该如何解这个霸道无比的毒药。
  只是此时看着明云裳欢喜的样子,他心底的恼忧也散了不少,不管怎么样,他此时都是极开心的,有她相伴,这日子便赛过神仙。
  郁梦离所谓的好吃的东西,不过是埋在雪地里的一只鸡,那鸡毛都没有拔,明云裳也不介意,虽然穿着极为淑女的衣服,却极不淑女的拔起鸡毛来,郁梦离要过来帮忙她都不让,只说你日后为我做衣裳,那么我日后便为你做饭吃。
  这句话说的极为简单,却又透着简单的幸福,引得郁梦离的心里一片温暖,于是乎,他不再提议帮她,而是含着笑一旁看着。这般相处着,他觉得他很幸福,这样的画面在他的心里实是人间最美的画面,若日日能与她这般呆在一起,那该多好!
  调料郁梦离这里都有,明云裳的厨艺不算顶高明,但是一只鸡还是能烤的外焦里嫩,两人又都饿了,便狼吞虎咽的把一只鸡给吃了个精光,郁梦离往日里的优雅的行径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对此时的他而言,他也不再是什么世子,只是一个在吃妻子做的东西的丈夫而已。
  容景遇如同逃跑一般的逃离了郁梦离和明云裳的视线,他的人几近崩溃!
  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聪明如他,通透如他,却还是有很多他看不清也看不懂的事情,曾经的曾经,他以为他能拥有幸福,幸福却与他擦肩而过;他曾以为他这一生或许就是这样了,可是心湖却还是又起了波澜。
  他以为他是很坚强的,就算是不坚强,也绝不同于寻常人,如今才知道,他那副淡然的外表下藏的其实是一颗极度脆弱的心,那些强大的背后却都是辛酸的泪。
  他这一生鲜少有后悔的事情,此时却极度后悔今日里跟了过去,若是不看到,他想他也不会如此的苦恼,今日里见到的明云裳和郁梦离是如神仙一般的眷侣,那副温馨的如利刃一般划破了他的心。
  他很想问问自己,这些年的辛苦算计,他又收获了什么?
  除了寒风冷月,淡薄人情,他又有拥有什么?
  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大吼一声后倒了冰天雪地中,鲜血自天空洒下,滴在他的雪白衣袍之上,袍子雪白,鲜血鲜红如红梅一般印在上面。他的眸子微微合着,眉头微微皱着,任寒风吹拂,阳光照下。
  这些年来他对血的极度厌恶,浓重的洁僻,却最终还是被他自己打破,他自己的血染上了他雪白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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