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辉是二十年前老冯当卧底时认识的一名毒贩,当年警察虽然逮捕了他,但作为特大贩毒案的嫌疑人,因主要证据不足只判了他二十年。
  老冯呆呆看着金小天,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时间,他判断辉哥最近刚刚刑满释放。但让他质疑的是,这个人刚一出狱就出现在拍卖会上,是偶然还是阴谋?
  金小天看着走神的老冯,有点不安地问了句,“怎么了?”
  老冯醒过神来,马上追问,“那你当时跟他们有什么接触?”
  “他们发现了我在偷拍,几个小弟上来要搜身,我把证据转移了,后来那个领头的就想走,我以为他们也是目标分子,想拖延一下时间,可后面大队抓人时,并没有把他们当目标,他们看到警察时好像也没有太慌张。”
  老冯紧皱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问:“再见到他们,你能认出来吗?”
  “一定能!”
  “好,现在带你去做个画像。尤其把那个闪电疤给我画清楚了!”
  “是!”
  金小天走后,刘所长走进来对老冯说,“你觉得怎么样?”
  “师父,这小子不简单呀。”
  刘所长看着老冯说,“哦,怎么不简单?”
  “如果证实那个有闪电疤痕的男人就是当年的胡志辉,那就意味着金小天是唯一提供追踪线索的关键人。再加上他又亲手抓住了黄鼠狼,称得上有胆、有谋、有眼光、有身手。”
  刘所长也连连感叹,“这小子的确有点当刑警的天分,待在我这个派出所,有点儿屈才喽。不过,真没想到黄鼠狼的案子结束了,却意外牵出二十年前的旧案子。”
  刘所长曾是优秀的老刑警,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让位给自己的接班人老冯,退居二线当起了派出所所长。但在二十年前,刘所长带着老冯办过几桩缉毒大案,只有一个案子悬而未解,那就是跟胡志辉相关的毒品案,这也成为这对师徒心中唯一的遗憾。
  老冯又说:“凭我对胡志辉的了解,绝不相信他对艺术品感兴趣,更不信他能够改邪归正。所以,他来拍卖会,一定有什么阴谋。”
  “那你有什么打算?”
  “师父,我打算先把金小天带走借用,让他跟着我一起调查胡志辉这条线。老实说,我不甘心。”
  刘所长点头,“既然不甘心,那就查吧。至于金小天,从现在开始,他归你管了!”
  “那我就先走了,借调通知回头给您送家去,顺道尝尝我师娘手艺。”
  几天之后,派出所里炸了窝,大家都以为金小天要按处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缉毒大队的借调通知。
  金小天离开派出所时,故意和打趣自己的同事们用力握手,咧开大嘴笑道,“哥几儿个,小爷我要办大案去了!”
  看着金小天离去的背影,同事们既羡慕又担心。
  毕竟缉毒大队的工作高危的,一想到金小天以后要面对的是亡命之徒,大家都不由地替金小天捏了把汗……
  缉毒大队,金小天刚一报到就参加了案情分析会,他满怀激动的心情坐在会议室的末梢,格外认真地听讲和做笔记。
  老冯就拍卖会的行动做着总结:“同志们,逃窜多年的黄鼠狼被抓捕归案,这意味着我们部署两年之久的302收网行动,顺利完成。”
  底下的警员都纷纷鼓掌,金小天鼓掌尤其热烈。
  老冯继续说:“此人常年在东南亚各国流窜,和几个贩毒集团都有牵连,所以,这条大鱼要好好深挖,看还有没有其他消息。另外,大家也不能因此放松警惕,犯罪是不会给我们时间休息的,所以大家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说完,老冯按动手中的遥控器,墙上的投影突然更换到辉哥的照片,以及根据金小天描述的刀疤男的人脸画像。
  “这是这次行动时意外发现一个‘老朋友’。他叫胡志辉,外号辉哥,是二十年前一桩特大贩毒案的嫌疑人。由于主要证据不足,判了二十年,最近刚刑满释放。这个人刚出狱就出现在拍卖会上,我怀疑他此行的目的。所以,这场拍卖会,我们不能轻易放过。”
  大家闻言纷纷议论。
  “太猖狂了。他刚放出来才几天。”
  “能让他出马,那这东西得很值钱吧?”
  老冯想了想问:“拍卖会上,最贵的东西多少钱?”
  警花英子回答:“是楚鸿飞的一幅成名作,拍出了8500万。”
  众警员咂舌兴叹。
  老冯又问:“8500万……英子,查一下,那幅画被谁买了?”
  警花英子迅速翻阅拍卖行拿来的文件,回答道:“是一家叫德利的财务公司,老板姓赵。”
  老冯:“看来得去会会这位赵老板了。小马,你跟我去。”
  小马:“是。”
  老冯关掉投影,举起一堆文件说:“这是出现在拍卖会的人员名单,一共四百多人,要逐一排查。大家每人认领一下,分头去查。”
  金小天眼看着名单任务分发下去却没有自己的,他站起来领命:“冯队,这个辉哥交给我吧!
  老冯亲手将几页张交给金小天:“辉哥先不要动,你负责这份名单最后5页的人,其中包括那个被你塞进包里内存卡的女孩。酒店监控并没有拍到胡志辉,他好像故意避开了摄像头。想办法取回内存卡,这是重点。”
  金小天满腔热情道:“是。”
  李心月将租来的华服还回去,换回平时的装扮。只见她一条洗白的牛仔裤,一件蓝色的卫衣外套,看上去普通得像个女大学生,阳光了许多。
  李心月怀抱着那幅藏画筒,坐着出租车,穿越上海的高楼大厦,转入一片老弄堂。
  那一片老旧楼房一看至少有三十多年历史,半空中悬挂着横纵交错的老化电线,这样的老旧楼房对外地打工者来说是他们首选的租房区域。
  出租车在一个弄堂前停下,李心月下了车,快速走进最里面的一幢楼,一直上到楼顶。
  楼顶出现一间独立的简易板房,这里正是李心月在上海的安身之所。虽是楼房中最便宜的出租房,但门外的几株花卉和少许装饰让这里多了份精巧与可爱,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情趣。
  李心月打开门,小心翼翼地从藏画筒中取出那幅《宝贝》,她激动到发抖,要知道这是被她调包的真迹《宝贝》,这幅价值8500万的真迹在这间简陋的出租房里闪闪发光,更在她内心闪着光芒。
  李心月慢慢打开画卷,百感交集地取出一幅老相册,翻出一张老照片。
  那是儿时的李心月和父母的合影,对着那张曾经幸福美满的照片,李心月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对着照片的人激动道:“爸,妈,《宝贝》回来了!但我的计划,只是完成了第一步,下一步,”
  说着,李心月又取出一张路线图,图上,她用红箭头标出了几个地名,看上去像是旅游路线。随着红箭头指向的终点站,一个地名被放大数倍,那是距离上海千里之外的“香格里拉”。
  李心月盯着“香格里拉”,眸子里喷射着仇恨的火焰,随即她又从相册里取出一张老照片,那竟是李心月的父亲李奇峰和楚鸿飞年轻时一起写生的留影。
  李心月眼神坚毅地合上相册后又打开了电脑,在百度里输入关键词:“楚鸿飞的儿子”。
  页面瞬间出现几条关于楚之翰的相关新闻及照片。
  照片上的楚之翰,显得英俊洒脱,朝气蓬勃。同时他又有着一对清澈的眼睛,还有温暖的笑容。
  李心月凝视着楚之翰的笑容,翻看关于他的介绍。
  百度百科上显示:楚之翰曾经留学法国,回国后创立了一个名为“稻草熊”的手机APP。
  李心月打开手机下载“稻草熊”APP,注册了一个网名“心中的日月”,这个名字源自对“香格里拉”的诠释。
  很快,“心中的日月”的注册名发布第一条消息:“梦开始的地方,醒来时,已破碎。”接着上传一张香格里拉的雪山图片作为背景……
  上海滩,到处是高楼大厦。从外观看上去,它们昂扬着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那是属于成功者的气势。就好像穿梭在这些大厦里的老总、CEO以及蓝领、白领们,他们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各种优势,让他们走起路来都与众不同。
  然而,并非每个老总、CEO以及蓝领、白领们都能和颜悦色、相安无事地待在光鲜夺目的大厦里。
  楚之翰的公司就在林立的大厦中间,在那间属于他的“执行总裁”的办公室里,同样充满了格调和气质。
  办公室一角放置一辆电影中的摩托车仿制品,意大利比亚乔公司生产的Vespa 125。
  墙壁四周挂满了楚之翰在世界各地旅游及探险的照片,最为醒目的是一张赫本和派克骑着摩托车的老电影《罗马假日》海报。 海报空白处写着一行经典台词:“每一个城市都各具特色而令人难忘,罗马,无疑是罗马,我会永远珍惜在这里的记忆,直到永远。”
  楚之翰从小就酷爱旅游,最终也选择了旅游作为他创业的起点。但是,当他顶着父母反对,雄心勃勃地开创了“稻草熊” APP后才发现,创业艰难,实在不易。
  楚之翰本想通过客户点击量来吸引广告商,但是发现光顾APP的客户极少,根本无法吸引广告商。
  很快“稻草熊”的运营入不敷出,全靠家里提供的资助硬撑着。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楚之翰该付员工工资的档口,陈正茜停了他的银行卡,断了他的粮草。
  作为执行总裁,楚之翰毫无办法,只能烦躁地将一团团抽纸扔满了垃圾桶,瘫坐在老板椅里,额头渗出了串串汗珠。
  楚之翰按了一下电话:“阿裴,来一下。”
  阿裴是楚之翰的财务总监,也是陈正茜这个太后的眼线,派在他身边盯梢的。
  满脸汗水的阿裴拿着把扇子敲门进来,楚之翰烦躁地解开了一粒衬衣的扣子:“你去物业看看,是不是空调坏了?这几万块一个月的办公室,怎么变成桑拿房了?”
  阿裴无奈道:“楚总,那是因为这个季度的房租没交,中央空调给咱们断了!”
  “……账上的钱,连房租也交不起了?”
  “是的。账上已经没钱了!你得赶紧想办法啊。”
  “知道了。”说这话时,楚之翰心中是无助的。因为在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古代“傀儡皇帝”的悲哀,而真正的操控者是太后陈正茜。
  楚之翰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去向母亲张口要钱,但这个办法已经失败了,他不由地将目光落在他心爱的摩托车上。
  楚之翰有气无力地站起身,走过去,坐上去,轻轻抚摸着车把、车身。
  楚之翰背对着阿裴说,“帮我找人,把Vespa 125卖了吧。”
  “什么?那可是你最爱的收藏。你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怎么办?”楚之翰又抬头看向赫本和派克的骑车海报,他叹了口气,“在最爱和房租之间,我能怎么选择?”
  阿裴是个细致闷骚型的上海男人,他深解楚之翰的尴尬处境,也深知自己的位置。在理智上他要忠于“太后”,但在情感上,他已倾向了这个“太子”。
  为解燃眉之急,阿裴迅速联系买家,瞒着楚之翰卖给平时跟他一起玩耍的富二代。那家伙早就看上楚之翰定制的摩托车,戏言双倍买走被楚之翰当众拒绝。现在却只能原价卖出,被当众打脸。
  阿裴为了保全楚之翰的面子,暗中达成了这个耻辱的买卖。
  很快,阿裴领着两名工人走进总裁办公室,阿裴指指那辆摩托车:“就是这辆,抬走吧。”
  两名工人开始拿出拖运工具,将那辆摩托车抬至一辆小推车上,又捆又装,办公室里各种动静,让楚之翰感到公司在解体的悲哀,绝望。
  强烈的挫败感下,楚之翰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摩托车被五花大绑地带走了。他失落地走到那个“真言之口”前,将手慢慢伸进去,双眼盯着那幅电影海报,面对赫本和派克纯真美好的笑容,楚之翰突然抽出手,拨开腿,推门追了出去。
  工人推着小推车进入电梯,电梯门就要关闭时,楚之翰的一只手伸进来,“我不卖了!”
  阿裴不明白楚之翰为什么要这样?对楚之翰而言,守住这辆心爱的摩托车,就等于守住梦想。
  楚之翰的家处于上海繁华地带却又闹中取静的别墅区。
  一幢漂亮豪华的别墅里,楚鸿飞正蜷缩在书房的沙发上发呆。
  自从拍卖会结束归来,楚鸿飞一直忐忑不安,诚惶诚恐。他把自己藏在黑暗的书房里,关上灯,整个人缩在黑黑的世界里,似乎只有这样,电话里的那个神秘人就不会找到他。
  但黑暗却挡不住声音,那个神秘人最后的命令在楚鸿飞的耳边盘旋着,“记住,你必须把那幅画买回来,亲自送到我的面前!否则,别怪我对你儿子不客气!”
  这是个疯狂的决定,谁都知道他楚鸿飞刚刚拍卖了《宝贝》,但因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他却必须亲自买回来。
  楚鸿飞快被折磨得快要发疯时,陈正茜突然破门而入,并打开了灯。
  楚鸿飞被刺眼的亮光打扰,他用手挡住光亮:“你干什么……”
  陈正茜吓一跳:“你在干什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开灯啊……”
  “我……你……明天去拍卖公司打听一下买家的资料,然后联系他,把画买回来!”
  陈正茜惊诧道:“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楚鸿飞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是你疯了,非要卖画!现在照我说的做,买回来!”
  楚鸿飞一脸烦躁地吼叫起来,整个脸扭曲变形,陈正茜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好的,好的,你不要动气,我明天就办。”
  陈正茜是典型的讲究、爱作、傲骄的上海女人。她对家里家外所有事情都有着强烈的掌控欲。
  但是,表面上陈正茜可以掌控这个家,实际上她能掌控的都是小事,真正到了原则性问题上,只要楚鸿飞一发火,一拍桌子,陈正茜还是要听楚鸿飞的。
  跟楚鸿飞生活了二十多年,陈正茜对这个男人并不了解,似乎在他内心深处隐藏着什么,而那深处永远是陈正茜的禁区,就像楚鸿飞书房里的那个保险箱,陈正茜不知道那里面锁着什么,只知道那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天,陈正茜找到赵老板,当她提出把《宝贝》买回去时,赵老板异常惊讶,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买画,更没想到,买家竟然是这幅画的作者,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看上去陈正茜也无法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不管什么原因,让赵老板暗自窃喜的是,李心月没有食言,她承诺这幅画不会砸在手里,保证他稳赚一千万。于是赵老板索性就加价一千万,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最喜欢的始终是真金白银,其他的都是扯淡!
  陈正茜听到赵老板的开价马上黑了脸,但也暗自窃喜,因为她心想,这下楚鸿飞肯定不会坚持买回去了。
  陈正茜返回家中,她将赵老板的条件如实向楚鸿飞做了汇报,并添油加醋道:“他竟然敢要价9500万!一个煤老板能懂什么艺术?他就是个二道贩子,这分明是在敲诈!敲诈谁不好,敲诈到你头上,这口气怎么能忍呢?”
  楚鸿飞听了果然气不打一处来,显然这幅画刚刚卖出几天而已,赵老板却加了一千万,这分明就是血淋淋的敲诈。
  可一想到那个威胁,想到儿子的安全,楚鸿飞不得不咬牙答应。
  “好,就按他说的价钱,把画买回来!马上!”
  这下,陈正茜气到无语了。
  夫妻俩为这事开始进入冷战,然而就在彼此谁也不理谁的时候,楚鸿飞的书房里传出异样的动静,似乎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
  陈正茜听到后推醒楚鸿飞:“书房好像有人。”
  楚鸿飞闻听书房有人,警觉地坐起来,迅速跳下床,取出一个防狼电棒,夫妻俩顺着声音走向书房,发现书房内果然进来一个“小偷”。
  “小偷”正拿着手电筒到处乱转,手电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一幅幅画,最终在一幅“星空”的画上停住。
  “小偷”从墙上摘下了这幅画,翻倒在地上,打开画框背板,然后不太利索的把画卷起来。正当他准备把画塞进纸筒时,背后有人拿着防狼棒慢慢接近他。“小偷”听到了“噼噼啪啪”的电流声,警觉地转过身,背后的人急忙将电棒捅过去。
  “小偷”浑身抽搐,伴随着痛苦的惨叫声倒地。
  陈正茜打开了灯,看清“小偷”的模样,失声惊呼:“之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