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不想让他走
  不想让他走。
  然而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但……
  她李香君虽出身于风尘,却不是乞丐。
  她不会去乞求阮集之分给她的一部分在意。
  要么,她便不爱。
  要么,她便要他的全部!
  事到如今,她虽不愿承认,但心中的那道伤口却是清清楚楚地在告诉她。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爱上了阮集之……
  李香君拽空的手紧握成拳放于自己身旁,她紧闭上眼道:“今后,你莫要再来。”
  心情大好的阮集之闻言一顿,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明晦难辨的情绪。
  沉默良久之后,安静的无香酒肆内,李香君听到阮集之沉声应了一声。
  下一瞬,她的耳边便响起阮集之离开的脚步声。
  心。
  痛。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香君放在两侧的手忍不住微颤。
  不同于初遇侯方域时的轰轰烈烈。一场大雨,一场欢爱,以为自己便将一生的相思都交了出去。
  那以为刻在自己心上的人一辈子之人,等她回过神来却已渐渐模糊。
  她爱上侯方域的时间极短。
  她与阮集之相处的时间却太长。
  那惊鸿一瞥的悸动,终究抵不过阮集之的死缠难打。
  阮集之曾经救过她三次。最开始她以为自己对阮集之的感情,只有感动。
  她甚至说服自己,去接纳阮集之。
  直到那日在媚香楼中,她看到阮集之搂着莞儿,她这才意识到,她对阮集之的感情不止只是感动……
  那时的她恨不得将坐在阮集之身上的莞儿用力推倒地上,用最歇斯底里的方式告诉莞儿,她可以与任何人承欢,但唯独阮集之不行。这个男人是她的!
  然而……
  她终究没有底气歇斯底里。
  因为曾经无数次拒绝阮集之的人是她。
  坐在木桌上,指尖微颤的李香君紧闭着眼,但苦涩的眼泪还是不受她控制,从她眼中流出。
  哭吧。
  李香君紧紧攥着手,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哭过之后,便不要再想他。阮集之与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晶莹的眼泪砸落在地上,苦涩蔓延至大地。
  就在李香君就像是当年被卖进媚香楼那般嚎啕大哭时,阮集之的声音再次在她头顶响起:“喂。我都已经走了,你还哭什么?”
  听到阮集之哭笑不得的声音,李香君的哭声戛然而止。
  就在她准备睁开眼时,一抹温热柔软的唇落在她的眼睛上。
  温柔在左眼,阮集之在右眼。
  听到阮集之的声音,感受到阮集之的温柔缱绻。李香君只觉自己就像是挨了打,却又被一串糖葫芦哄好的小孩。
  他不是走了吗……
  虽然她仅有一只眼睛睁着,但却毫不掩饰地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阮集之轻易地从李香君水气弥漫的眼捕捉到她的诧然。
  此时李香君用她唯一能够看到视线的眼愣愣望着阮集之近在咫尺的脸。
  下一瞬,阮集之吻在李香君脸上的唇随即撤离。
  只见阮集之用手轻柔地刮了刮她泛红的鼻头,叹了声气道:“我的小花猫都已经哭成这样,我怎么可能舍得走。”
  李香君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看到阮集之蹲下身,神情小心翼翼地褪去她染上血的鞋袜。
  看到阮集之放在脚边的酒坛,李香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阮集之是去为她拿酒。
  碎片还陷在李香君脚底的肉中。
  这笨丫头难道不知道疼吗?
  被碎片划伤脚的分明是李香君,然而阮集之却觉那碎片仿佛是陷入他的心脏,让他心疼。
  阮集之的长眉就像包子皮一样紧皱在一起,他沉声道:“你忍着。”
  阮集之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用烈酒清洗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剜出陷在李香君脚底的碎片,而后用烈酒清理李香君的伤口。
  想要让李香君承受痛苦的时间减到最低,避免浪费时间,为李香君处理伤口的整个过程,阮集之都没有抬起头看李香君一眼。
  他不知道,此时李香君虽然在落泪,但唇角却微勾起一抹弧度。
  李香君脚下的伤口已经被他快速处理好。
  虽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但此时阮集之的头上已经挂满洗汗。
  就在阮集之抬头的那一瞬,便见李香君拿着锦帕的手伸向他的额头。
  阮集之神情一怔。
  凤眸中的惊诧转瞬化作比蜜更甜的笑意。
  他亦是抬起手。
  清风怡人,竹影摇曳,无香酒肆内,阮集之抬起手动作轻柔地为李香君抹去挂在睫羽上的泪,而李香君则仰头为阮集之擦着他额头上的细汗。
  此时李香君脸上的妇人妆已经被她的眼泪洗去,露出她本来的容颜。
  男子妖孽风流,女子清丽绝艳,两两相望,深情难喻。俨然是一副绝美的画。
  心知时间不会为她多做半刻停留。
  就在她为阮集之擦干额头上的细汗后,李香君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她的眼,她的手收了回来。
  低头看向已被阮集之的汗水所浸湿的锦帕,李香君张了张嘴终是发出声音。
  “你走吧。”
  阮集之浑身一僵,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同样的话,李香君却没有力气再重复第二遍。
  而就在这时,阮集之就像是铁钳一样的手扼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向他。
  阮集之狭长的凤眸深邃如墨,她能够感觉到蕴藏在这双眼的情愫。
  但她……
  目光错开阮集之的眼,李香君声音低低地说道:“阮集之,虽我与莞儿情同姐妹,可以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同吃一串糖葫芦。但若是男人,我却无法与任何人共享,那怕对方被我视作亲姐妹。我虽出身风尘,被无数男子所玷污过。在他人看来,我能够成为你的妾,便已是极好。但我偏生,享受不来这般的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