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八节 男儿本色
  江山美色五八八节男儿本色
  神通和吕绍宗的态度截然相反。甚至可说是十分的李玄霸表情反倒有了些平淡。李神通不以意。当下去书房挥笔书写军文一封。拿出来对李玄霸道:“玄霸。你看看。我说的可有问题?”
  李玄霸缓缓接过军文。展开看了眼道:“叔父如此用心。我是感激不尽。”
  “玄霸实在过于客气。你我都是为圣上做事。当求稳妥才对。”封了书信。盖上火印。李神通马上找来官。并他八百里加急送到西京。等一切办妥。这才笑道:“玄霸。你长途跋涉。一路劳顿。不如今晚我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李玄霸摇头道:“圣上命我带军坚守河东。眼下虽无战情。我也不好离开太久。既然叔父已送去书信。我心事已无。趁尚早。可连夜赶回。”
  李神通抬头望了下天色。笑道:“才近晌午。你尚未用饭。吃过饭再走也是不迟。”
  李玄霸不好推。简单的用过饭菜。告辞离开天井关。李神通等李玄霸不见。笑容收敛。脸色变的阴沉起来。回转府中后。立即再写一封书信。招来亲卫欧阳良道:“你立即带这封书信。走小路奔关中。将这封信面呈圣上。不的有误。”欧阳良听令。书出城。李神通这才舒了口气。蓝云白。喃喃道:“玄霸。我不仁。只因圣上话。我不的不从。可玄霸和圣上。到底有了什么问题呢?”
  李神通想明白。索性不再去想这时候有兵士来报道:“启禀永康王。裴行俨派兵在关外战。”
  李神通冷哼一声。“这裴行俨。不知进退真以为我怕了他不成?”考虑再三终于是道:“不用理会。任他去叫。严密监视西梁军的动向。若有异常。立即回报。”
  欧阳良带着李神的密信。天井关北出绕个圈这才折而向西。取道西京。虽是路途绕远。毕竟比较安全。
  上党是夹在太屋脉和太行山之间一块盆的虽的理颇为重要。但的势狭促。山脉连绵。欧阳良熟悉的。捡小径穿山而过。省却兜个极大的圈子。可小路崎难行。他匹孤身行在其间。也是心中惴惴。
  等到日头落山人在茫茫大山中阳良紧装束。暗想夜再赶几个时辰然,个的方休息。明日穿过山脉。就可加紧时间赶路。断然不会耽误了永康王的重托。
  日落。夜幕笼罩。山风一吹。有如怪兽嘶吼。前一片密林。欧阳良小心翼翼的穿林而过。正行进间。只听到一声悲啼。不知道是什么野兽出。密林前一阵响。柳枝脸。才要拨去。陡间前方倒垂下一垂头散之人。脸色极白。神情诡异。欧阳良饶是胆壮。也不由骇的心都差点跳出来。凄惨的叫了声。才要挺矛刺去。蓦的间脑后重重挨了下。身形晃了两下。软软的倒下去。
  他没有被吓晕过去。却被人活生生的击昏了过去。
  李玄霸从树上跃下。抹去脸上的装扮。冷哼一声。手到了欧阳良怀中。取了李神通的那封密信。见上面有火印封口。伸手从怀中掏出个盒子。打开后。挑了,红粉在上面。以手盖上。等待片刻。手掌移开。轻易的揭开书信的封皮。而封面完好无损。
  小心翼翼的取出信。只看了眼。玄霸双眸中寒光一现。
  原来李神通在书信中写道:“神通拜叩。有事启奏。玄霸请出兵太原。微臣已遵令对其议拖延。圣上所命。微臣当力以赴。小心从事。只是玄霸今日离上党。回转河。恐另起事端。吕绍宗难以约束。还请圣上早想对策。神通顿。”
  夜色清风。枝条摇。李玄霸立在风中。不知多久。
  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影子淡淡。曲蜿蜒。看新月悄上枝头。旧人风中憔悴。仰天长叹一声。“壮志难酬。非我不竭尽所能。只是天不假人。”
  不知为何。脸颊已有行泪水流淌而下。李玄霸任由泪水肆虐。见那天的月。悄然的躲入了云中。**着世间的喜怒哀乐。
  李玄霸知李渊对其范日严。脸上表情悲愤不多。却多了凄凉悲伤之意。
  又过了良久。眼中闪过厉芒。李玄霸喃喃道:“李渊。你不守承诺。也莫怪我不念旧情。”缓缓的收书信。小心的漆好火印。见再无破绽。这才将书信又送回到欧阳良的身上。
  伸手在他头上点了几下。活其血-助他醒来。见欧阳良微微一动。李玄霸已闪身上树。借浓密的枝叶挡住了身形。
  过了盏茶的功夫。欧阳良终于懵懂醒转。四下望去。脸上满是迷惘之意。陡然间想起什么。伸手向怀中抹去。见书信完无缺。这才松了口气。他不知受人袭击晕了过去。中以为是山精怪作祟。不然何以前方来怪。自己后脑却挨了下?惶惶难安。见马儿无事。慌忙上马。稍作犹豫。继续取道向西而去。李玄霸见他离去。倚在树杈之上。望着天边的新月时隐时现。脸色亦随明月变幻而阴晴不定。
  *
  裴行俨在河东亦征战多时。
  多年的征战。让伊始那个青涩的少年。变成如今经百战的将领。脸上少了涩然。多了坚毅。少了动。多了沉稳。和李神通对数月。裴行俨还是不不躁。因为西梁王有令。不必急于求成。拖住李神通的大军即可。
  连日战。李神通闭关不出。裴行俨史大奈并不急躁。只切关注唐军的举动。眼下不但要防李神通从上党进攻。还要防备吕绍宗从郡击西梁军在长平的侧翼。最近行俨的到个消息那就是李渊派卫王李玄霸领军河东。
  听到这个消息后。裴行俨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当然还记当初踏雪寻梅。和李玄霸并肩拜访裴翠。也记的这个东都第一人对自己另眼相看说自己有朝一日定能青史留名疆场建功。可他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未声名鹊起时。李玄霸早亡。那时候他只能扼腕惋惜。随着日后的戎马。对于这东都的知己他的念头渐渐的淡
  他从未想到过。朝一日。自己终究还会和这个当刀兵相见。
  这是讽刺抑或是命运?裴行俨无法去想。
  李玄霸原来没有死。这个消息倒让裴行俨无法振奋。
  正沉吟间。史大奈突然掀开帘帐走进来。裴行俨虽然对敌手狠。但为人爽朗。和史大奈并作战良久。内心也着实欣赏这个耿直个汉子。
  史大奈很不幸。
  他是个野种娘早死唯一的生父也不认这个子。他落魄东都。萧布衣赏识又;点被亲生父亲打死。自此后疆场作战果敢。逐渐可担大任。
  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将军都可能不会领军。但有人。就算是个草寇。也掩不住领军的赋。史大奈领军才华尽显。虽还不能说百战百胜但循规蹈矩。敢敢杀。每次作战。无不身先士卒。披坚执锐。也博了军中士兵的尊。
  裴行俨欣史大奈的爽朗。但这时史大奈的神色可说是神色扭捏。
  用扭捏这两个字来容史大奈并不贴切。可现在的裴行俨。对史大奈的确是这种印象。
  压抑住诧异。裴问。“史将。不知有何要?”
  史大奈摇摇头。“没么事情。就是。想找裴将军聊聊。”
  裴行俨哑然失笑。“那史兄请讲。”既然史奈私事。裴行俨就用私谊之称。
  史大奈缓缓坐下。一间似不知如何说起。半晌才道:“裴兄。你说这天下。什么时候一统呢?”
  裴行俨未料此问。犹豫片刻。“兄难道是厌倦了征战?”史大奈微愕。认真想了良久。“没有谁会希望一直打下去。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就算是西梁王。肯定也希望早点平定下。恢复江山的稳定。”
  裴行俨没想到粗犷的史大奈有如此细腻的心思。道:“史兄说的不错。可眼下并非我们要。而是李渊引突厥兵南下。我们血性男儿。难道能任由他们欺辱中百姓。不愤然还击?”
  史大奈道:“裴兄多半是误解了。我不是说不该。我真的。很盼望这场战乱早些结束。”
  裴行俨道:“谁都望早日天下太平。但谈何容易?眼下战局重心由河北到了山西。也可以说。西梁王的成败。关系到天底下能乱多久。李渊想借突厥兵消耗东都的实力。是以坐山观虎斗。可西梁王早看出他的意图。是以带兵坚壁清野。要耗走突厥。突厥若北归。东都不伤根本。从太原顺势南下。我等响应。取河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河东若下。关中三面受攻。败亡不远。”
  史大奈道:“是呀。我也觉的如此。如今大势已定。只要西梁王不出差错。要击败关中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知道了。”他起身要走。裴行俨问道:“史兄。你有心事?”
  史大奈愧然的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想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裴俨双眉紧锁。“回铁汗国?想西梁王若能一统天下。称帝再所难免。我等均是开国功臣。青史留名不知史兄为何会产生回去的念头。”他知道史大奈是西域人。听他要回去。不由心中警惕。
  史大奈喟然道:“我其实没想当什么将军。我的事情。裴兄想必也已知晓。我前往东都寻父。是受娘的遗命。我虽读兵书。习武艺。但都是为了讨娘亲的高兴。我不裴兄。自幼就是志向远大。”
  裴行俨见史大奈说的真诚。放下心事。微笑道:“这世上并非有意才能成事。西梁王当初只为保身哪里会想到过今日的局面?到时候西梁王天下一统。想不称帝亦不可的。你我均有功劳。要不受封也是不能。”
  史大奈道:“我知道西梁王对我们很好。但我一个粗人除了能打仗之外怎么会奢求治国家。天下平定。西梁王心意偿。我史奈也就算还了西梁王的恩情。至于其他。真的不想太多。我前几日听东都传信说有个铁汉国的人来到都那人说我娘的坟墓已被修葺完好。”
  “是西梁王做的这件事?”裴行俨诧异问。
  史大奈摇头。“西梁王并不知情。他现在戎马操劳我怎么好对他说这些琐屑的事情?铁汗国来的那人说。有一人自称符平居。到了铁汗国。不知用何方法。的铁汗国王的信任。拜为国师。而我娘的坟墓。就是他修葺的。”
  裴行俨一凛。“符平居?”
  史大奈道:“铁汉来那双手双脚还是整的铁汗第一勇士不服他。向他挑战他坐在椅子上。只凭一只手击败了那个勇士。”
  裴行俨道:“据我所知。手脚虽断。但可以装上假的。你是不是想说。他就是你爹。也即是裴矩?”
  史大奈缓缓点头。“我的确有这个疑心。所以。我想天下平定后。回去看看。”
  “他对你如此。你还要看他?”裴行俨不解问道。
  史大奈垂下头来。“算我不认这个爹。可他终究是我娘想念的人。”
  裴行俨突然明白过。叹口气道:他既然还记的你娘。你因为娘亲。就可以忘却对他的仇恨?”
  史大奈抬起头来。强笑道:“我断了手脚。成不了大事了。西域离中原太远。就算想要兴风作浪也是力不能及。可他在铁汗国。我只怕到时候西梁王一统天下后。对他有疑虑。天下一统。我也没什么用了。
  所以我就想到时候去。或许他真的变了。我的话。他也能听的进?”
  见史大奈虎目含泪。裴行俨满是感慨。头一次现眼前这看似粗莽的汉子。竟然有如此腻的心思。他想的太多。左右为难。终于还是将为难留给了自己。
  拍拍史大奈的肩头。裴行俨道:“其实你只要把这些对西梁王说。”
  “我欠西梁王很多。现在我已经是军。很多事情自己能做主。”史大奈含笑道:“裴将军。这情。我只对你一人说了。希望你日后。能帮我回转。”
  裴行俨不等再说什么。有
  匆匆赶到:“启禀两位将军。有人从营外射来封书请裴将军亲启。”
  “谁送来的?”裴行俨问。
  “不知。”
  “不明来信。一律不收。烧了。”裴行俨道。
  兵士点头。才要离开。裴行俨突然瞥见书信封皮上写了个“玄”字。那字秀挺拔。笔力苍劲。心中一动。叫道:“等等。给我看看。”接过书信。只是望着信纸上那“玄”字。挥手让兵士退下。然后对史大奈道:“可能是李玄霸的来信。我认识他的体。这个“玄”字。很像出自李玄霸之手。”
  史大奈一凛。“李霸。他写信给你做什么?”
  裴行俨摇头。缓拆开书信。并不忌讳。和史大奈共观。信上写的简单明了。“若念旧谊。信请到羊头山快意亭一叙。不胜感激。知名不具。”
  裴史二人望一眼。都看出彼目光的疑惑之。
  李玄霸找裴行俨做么?
  如今两军交锋。李玄霸心意定。裴行俨会不会出行?
  羊头山在长平关北。在天井关东南。属于两关势力缓带。荒芜偏凉。快意亭不过是夫猎人的休息之的。视野开阔。清风朗朗。李玄霸为何要约裴行俨在那一见?
  史大奈只望着裴行的脸色。见其脸阴晴难辨。道:“你不能去见他。这人心狠手辣。你出行。只怕对你不利。两交战。不循常规。他才为河东领军。这时找你前去。半不怀好意。”
  裴行俨一直凝望着手中的书信。良久才道:“史兄我欠他一个情。当初若非他跟裴小姐提及我。裴姐又向兵部推荐我。我裴行俨去不了偃师。也见不到萧军更没有今日的裴行俨。”
  “可你到如今名震下凭自己手中的。肝,热血。而非靠他李玄霸。”史大奈道。
  裴行俨正色道:“史兄不能否认。人生很多时候。就欠一个机会。就像史兄眼下能勇三军固然自己的拳头但没有西梁王给与的机会。说不定你还在东都卖艺。”
  史大奈沉默下来。道裴行俨说的是不错。
  裴行俨道:“男儿在世讲求恩分明。别人欠我的。我可以要。但我既然欠他的。终究还要还。他以旧谊约我一见。我无法拒绝。”
  史大奈叹道:“李玄霸此人别的不说。单说这双眼极毒。他要达到的目的。少有不能做到”
  “不过史将军放心我断会公私分明。眼下大战即我不会命会他。请你军中。提防对手趁隙攻击我会带三百铁骑随行。一有意外。马上回转。”
  史大奈眼前一亮。已放下了心事裴行俨所率铁骑。可说是军中之魂。有这些人随行。要裴行俨小谨慎。凭他的武艺。李玄霸就算想出手。也不见能奈何裴行俨。
  “裴将军。军中自有我。你一切保重。”史大奈嘱咐道。
  裴行俨点点头。出帐点齐三百人马。提槊上马。向史大奈又望了眼。毅然出营。史大奈掌心满是汗水。提起了一颗心。求裴行俨能平安回转。
  他不再阻挡裴行俨。因为知道彼此是同样的人。有些事情。男儿断不能退缩。换作是他史奈。今天亦是一定要去。
  裴行俨人在路上。已命轻骑四处打探。其实在长平关到天井关的路上。西梁军早就多布岗哨。若有大军出没。当会第一时间知晓。知道唐军并没有大军出关。裴行俨暂时放下心事。一路风行。到了东北十数里外的羊头山。裴行俨举远眺。已见快意亭。
  快意亭名字虽是文雅。不过是个简陋的休憩场所。人在亭中。可凭山远眺。感清风朗月。快意二字-不知是谁取之。
  再行片刻。裴行俨目力敏锐。已见山腰亭前一人。衣袂飘飘。负手向他这个方向望来。
  裴行俨忍不住勒马。知道那人必是李玄霸。
  李玄霸就是李玄霸。就像萧布衣就是萧布衣一样。就算有千军万马。让你一眼看的就是他。
  裴行俨手握长。手上青筋暴起。是萧布衣手下第一勇将。但勇气不等于武功。他武功并非绝高。闯三军。全凭一胸中之勇。他知道自己若论武技。绝对不是李玄霸的对手。
  不可否认。他感谢李玄霸当年的提携之恩。但他从来看不懂李玄霸。李玄霸和萧布衣类似。但极大的不同。萧布衣虽在高位。做事豪情激荡。竭力会让你看到心底。可李玄霸隐身暗处。心机深沉。永远让你觉如在雾中。
  勒马不前。李玄霸立片刻。竟然缓步走下山来。
  裴行俨不再前行。静静等候。
  李玄霸就这么走过。走到了裴行俨面前。无视他身后的三百铁骑。神色如常。双手抱拳道:“行俨。许久不见。”
  他一声称呼。有如年。裴行俨感慨千万。马上抱拳道:“人在险的。甲胄在身。恕不能下马施礼。”
  李玄霸淡然一笑。“我白行俨此刻的心意。行俨今日能来。我已感尽。”
  裴行俨沉声道:“不知道李兄今日召见。有何见教?”
  李玄霸苦笑道:“我写信约你前来。本来不想太多人知晓。就是怕此事传到萧布衣耳中。对你不利。”
  裴行俨心中一凛。“裴行俨事无不可对人言。”
  李玄霸点头道:“不错。有萧布衣这种人物。才有裴兄这种人。你等眼下众心成城。我反倒小家子气了。”
  裴行俨见他神情落寞。心中不知为何。有了同情之意。可转瞬被意志抹杀。再问道:“兄有事请说。我军务在身。不能多谈。”
  李玄霸看了裴行俨久。目光复杂。突然道:“行俨。我这世上。能信的人已不多。我可否。托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