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星马上支起了耳朵。
  关砚眼角余光朝她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摁动蓝牙耳机，把声音调小。
  陆沉星正支着耳朵偷听，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歪着身子好半天，一句话也没听清，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没事，那边是他的地盘。”关砚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咧了咧。
  若关砚不这样说，陆沉星会放心多了，可关砚这话一说出来，陆沉星整个人就像被抛到了火焰洞里。
  过了收费站，果然看到有辆黑色的小越野车跟了过来。
  陆沉星和姐姐确定了一下牌照，继续埋头看手机。她在搜国际形势的新闻。但是网上关于那边的新闻极少，她找以前认识的做新闻的朋友打听，也没能立刻得到回复。
  “陆沉星你瞎担心什么，他在国内受局束，到了外面可就没人管得了他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关砚沉默了会儿，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最狠的人就是他了，拿着刀子咔一下切了人家的手，再用枪嗒地一下轰掉人家的脑袋……”
  “你看过那种视频吗……”关砚说着说着，身子往她身边歪，声音也越来越小：“就是那种……很可怕的……”
  陆沉星用手推开他的脸，转头看向车窗外。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她就不让薄非霆过去了，哑就哑着吧，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是哑的，但是四肢健康，脑子清醒，身体好着呢。
  “陆沉星……”关砚见她不出声，又开始叨叨了。
  陆沉星被他念得脑瓜子疼，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有一种拿胶布把他嘴粘上的冲动。
  突然车里一阵奇怪的寂静。
  关砚的嘴唇在她的手心轻轻地吻了一下。
  陆沉星反应过来，飞快地把手缩回去，冷着脸瞪他。
  “你自己送上来的……可不怪我……”关砚的脸突然有些红，梗着脖子强辞夺词：“送上来的我可不会讲客气，所以从现在起你可不要碰到我了。”
  臭小子！
  陆沉星拿出纸巾往手心里狠擦了两下。
  “行了，谁爱亲似的。我才不要给薄非霆生过孩子的女人。”关砚突然变了脸，冷笑了几声，把车开得飞快。
  气包子！
  陆沉星也懒得搭理他，把车载广播打开听新闻。
  六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到了平安村。
  皮卡进了村，一直负责联系的村长和校长已经在等着了，二人一到，马上就冲了过来，热情地给他们带路。
  “这地方真穷。”关砚拧了拧眉，打开车灯。
  路坑坑洼洼的，车子颠簸得厉害。好容易开到了平处，灯光照过去，一个小学出现在视线里。
  陆沉星知道有些地方挺穷的，但是毕竟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现在看到这里的情形，很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郴海乡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还没吃晚饭吧，孩子们都等着你们呢。”校长敦厚地搓着手，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好像在犹豫怎么称呼二人。
  “哦，我老板……叫她老板就行了。”关砚扭头看了看陆沉星，揉着鼻头说道：“她是哑的，身残志坚。叫我关司机就好了。”
  “老板，关司机，里面请。”村长笑呵呵地请二人往里面走。
  按约定记者的车明天早上才会进来，陆沉星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这山里头就是比外面的气温要低几度。好在她穿着长袖长裤，不至于会冷。
  “那孩子在……”关砚一边问一边大步迈进门槛。这门低，他的脑袋撞到了门框上，咚地一声响，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关司机小心。”村长和校长赶紧扶住她。
  关砚痛得捂着额头直跳脚。
  陆沉星忍笑扶住了他，指着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您这个子真高啊。”校长跑去拿了条毛巾过来，要给他擦额头。
  陆沉星定睛看，关砚红肿的额上抹了一道黑印子，像寿星公。
  “那孩子在哪儿啊？”关砚瞪了陆沉星一眼，又问道。
  校长赶紧说道：“先吃饭，别饿着肚子。”
  “先看孩子吧。”关砚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炖得香喷喷的鸡汤的香味，他瞟了一眼陆沉星，言不由衷地说道：“我们老板不怕饿，她关心孩子。”
  陆沉星立刻往他额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为了报复她，甘心饿肚子，也不让她马上吃上一口热饭。
  “还是先吃饭好了。老板，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们是两口子呢，真般配啊。”几名大婶乐呵呵地端着大碗小碗的菜进来了，打量着陆沉星和关砚开玩笑。
  关砚的表情有些小得意，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陆沉星也懒得理会他，关砚这小子对薄非霆是又喜欢又畏惧，所以不至于敢对她怎么样。
  关砚也没坚持和她作对，吃了饭，去看了那病中的孩子。这孩子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陆沉星从那个贫困的家里出来时，恨不得把关砚揍一顿。这不是骗她吗？
  “我真不知道！”关砚摊着手，一脸无辜，“你以为我想来回开十几个小时的车？还给我这么一辆破车？我自出生就没坐过这样的破车好不好？你也没有这样的魅力，让我为了你跑这么远。”
  反正都是他有理！陆沉星白了他一眼，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来，看着村长带着人把皮卡车后面拖的东西一件件地往下搬。
  若是和薄非霆一起来的就好了！
  他现在能开机了吗？
  她不敢拔他的号码，怕给他带来麻烦。她甚至幻想，现在他会突然出现在村口，关砚带她其实是因为薄非霆就在这里。
  幻想了好半天，关砚突然拍了拍她的肩。
  陆沉星扭头看向他，眉头紧锁。
  “我真不知道，我向你发誓。”关砚举着拳头，满脸严肃地说道：“我把你拐里来对我没好处，我真的是想找个人顶替我来看看这里啥情况。”
  陆沉星点点头，又拿起了手机。
  这时屏幕突然亮了，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的是视频电话，从前缀的数字来看，是从国外打进来 的。
  陆沉星不假思索地按了视频键。
  画面闪动了一下，出现了薄非霆的身影。
  “怎么黑漆漆的，在哪里？”他的声音有些低，看背景似乎已经到了实验室。身后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走动。
  “和我私奔了。”关砚脑袋凑过来，拧着眉往视频里看，“你一个人去的？胆儿真肥。”
  薄非霆的神情放松了一点，沉声道：“你少带她瞎跑，给我照顾好了，还有管好自己的爪子。”
  “你才是爪子，你长四个爪子。”关砚翻了个白眼，挪了挪屁股坐开了一点。
  “脸上怎么脏脏的？别和他在外面玩太疯了，他是个疯狗子。”薄非霆一边说话一边看表，匆匆说道：“我要出发了，还是那句话，别打我手机。我开机后会找你。”
  陆沉星紧张地点头。
  “喂，你小子小心点儿啊。”关砚又凑了过来，担忧地说道：“别逞强，听到了吗？你若有事，你的老婆可就成我的了。”
  “别作梦了，一边玩儿去。”薄非霆骂道：“爪子管紧一点，不然我回来剁了你的爪子。”
  “行了！训你孙子呢？”关砚黑着脸抓着手机猛摇。
  “你叫我爷爷，我就应……我出发了。”薄非霆指了指脸，看着陆沉星说道：“快来和老公亲一下。”
  陆沉星毫不犹豫地凑上去往屏幕上叭了一口。
  “肉麻死了，我也要……”关砚厚着脸皮往视频上凑，“来，薄非霆我也亲你一下……”
  他刚叭了一口，视频里响起了一声松响，石破天惊的，陆沉星吓得手一抖，手机直接摔到了地上。再捡起来时，屏幕碎了，通话也断了。
  陆沉星慌得手一直在抖，她想打过去，但又不敢。万一铃声给他带去麻烦怎么办？
  “没事，那边交战区，天天打仗。响几声枪响小意思……”关砚说完就后悔了。
  陆沉星的脸色变得煞白，跟刷了新的墙漆似的。
  “真没事，他去的地方是保护区。”关砚赶紧安慰道。
  陆沉星把手机塞进他手里，比划着让他赶紧联系他的朋友，询问那边的真实情况。
  “我问过了，确实是在开火。但是实验室处于保护地区，他们实验室很重要，所有的研究人员都是赫赫有名的医学博士，各方面的人都得想办法保护这些人。薄非霆过去也是受到保护的，你不用太担心了。那里每天的枪响就像咱们开业办喜事放鞭炮一样，太平常了。他身上防弹衣防弹鞋，全穿着呢。”关砚拍了拍她的肩，极力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