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六章】
  桌上突然猝不及防的多出一个橡皮擦,一旁的薄上远看着桌上突然多出的物体,微微一愣。
  薄上远抬眼,面无表情的将周围的考生环顾了一圈。
  说是环顾,倒不如说是打量。
  坐在前面的女生大概是感觉到了薄上远的视线,缓缓的抬起头来,回头,小心的朝薄上远的方向回望了过去。
  薄上远冷着脸看了过去。
  女生接触到薄上远的视线,脸登时一红。
  大概是因为薄上远的那张脸过于好看,所以以至于女生一时间都忘了这会是在考场,见薄上远在看她,下意识便要准备开口问薄上远看她是有什么事。
  女生小声问:“薄同学……”
  才开口说了三个字,只听讲台上的监考老师脸一沉,厉声道:“考场上不许交头接耳!”
  女生身子一颤,立刻缩了回去。
  同一时间,薄上远也收回了视线。
  ——不是她。
  薄上远移开视线,随即转向别处。
  在薄上远的视线转向别处时,薄上远的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见左侧趴在桌上无聊画圈的顾咎身上。
  薄上远视线微顿,然后很快移开。
  ——一个满口不认识、讨厌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薄上远冷着脸将周围的考生打量了一圈。
  除了一旁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画着圈的顾咎之外,所有的考生都是一副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填着卷子的模样。
  薄上远皱了皱眉。
  薄上远坐在位置上等了一会。
  然而,依旧无一人抬起头来。
  薄上远皱眉,收回视线。
  ……
  十分钟后。
  在其它的考生还在和前面的小题奋斗时,薄上远已经写完了所有的题,准备交卷了。
  薄上远从小学到初中,每次考试,从来都是年级第一。没有例外。
  所以这些题目对薄上远而言,不过是小儿科。
  而就在薄上远下意识正要像昨天那样起身提前交卷时,薄上远像是蓦然间想到了什么。
  薄上远垂眸瞥了平躺在桌上的橡皮擦一眼。
  两秒后,薄上远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
  两个小时后,交卷铃声响。
  终于到了要交卷的时候。
  铃声一响,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在草稿纸上画着圈的顾咎瞬间站起身,马上交卷。
  题目又不会写,又不能提前交卷,简直煎熬的不行。
  简直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哦,不对。也不是不能提前交卷。
  如果是像薄上远昨天下午那样能保证卷面上的答案全对,就能提前交卷。
  然而顾咎要是能像薄上远那样能答案全对,也不至于被顾母念叨了十六年。
  顾咎交完卷后,便回到座位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至于橡皮擦……
  反正就只是一块钱的东西,就当送人了。
  想罢,顾咎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走。
  顾咎起身走出考场,站在考场等了好一会的沈滕立刻便就凑了上来。
  沈滕:“小咎咎,你题目写完了吗?”
  顾咎诚实的回:“没有,看不懂。”
  沈滕立刻放了心。
  沈滕回:“嘿嘿,那就好,我还在想你要是会做,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既然小咎咎也没做,那我就放心了。”
  顾咎:“……”
  两人走出教学楼后,沈滕蓦然间想到了什么。
  沈滕狐疑的眯起眼,扭头问顾咎:“那个薄上远……这次不会又特么提前交卷,还又是全对吧?”
  这种又高又帅成绩又好的人,简直太讨厌了。
  顾咎说:“没有。”
  沈滕闻言,轻哼一声。
  沈滕说:“哼哼,我就说。数学卷那么难,那个薄上远就算成绩再好,总不可能连数学卷也全对吧?”
  顾咎没说话。
  顾咎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他刚才趴在桌上无聊的在草稿纸上画圈时,不经意间瞥到的,薄上远那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
  顾咎忍不住想:……未必。
  ……
  另一边。
  E考场。
  就在教室内的一众考生纷纷交完卷,然后回座位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只有薄上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也没动。
  而在昨天,薄上远基本上都是第一个最先离开。
  薄上远坐在位置上,等人。
  哦不。
  应该是在等橡皮擦的主人。
  因为考试的时候不太方便要回去,所以考试结束后,主人应该会过来将橡皮擦要回去。
  ——按照常理而言。
  薄上远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等了一会,没过多久,倒还真的等来了一个人。
  是坐在薄上远身后的女生。
  女生的身上不知是喷了什么劣质香水,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着一股浓郁又刺鼻的化水香料味。
  薄上远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了下来。
  薄上远皱了皱眉,忍了下来。
  倘若是现在站在薄上远面前的人是段纶,恐怕薄上远早就开口让段纶离自己远一点了。
  然后,只见那女生站在薄上远的桌前,微红着脸,扭扭捏捏的开口:“那个……薄同学,如、如果不打扰的话……”
  薄上远皱眉看着她,话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你的?”
  女生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女生莫名所以:“啊?”
  薄上远下巴微抬,朝橡皮擦的方向指了指。
  女生朝薄上远视线的方向看去,在看到桌上的橡皮擦后,她这才一下子恍然大悟。
  接着,只见女生小心翼翼的抬手,弱弱的朝顾咎的座位指了指。
  女生小声说:“呃,是那个男生的。”
  薄上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愣。
  女生接着说:“……我看到他丢给你的。”
  本来女生只是想偷偷的看薄上远一眼,没想到就正好看到了顾咎抬手将橡皮擦扔给薄上远的情景。
  因为女生坐在两人身后,所以看的一清二楚。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薄上远静默不语的凝视了顾咎的座位数秒。
  薄上远回想起顾咎刚才在考场上,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平静神情,默。
  数秒后,薄上远缓缓的收回视线。
  薄上远淡淡的开口:“多谢回答。”
  没料到薄上远竟会道谢,女生脸又是一红。
  女生结结巴巴道:“不、不用……”
  不等女生说完,薄上远起身离开。
  ……
  顾家。
  顾咎一回家,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顾父抬头便朝顾咎看了过来,然后轻飘飘的问了句:“上午考的怎么样啊?”
  顾咎依旧是那两个字。
  顾咎回:“一般。”
  顾咎从来不说很好。
  因为说了也没人信。
  ——就连他也不信。
  顾父哦了一声,便没再问。
  因为只是随口那么一问,所以也并不在意。
  和将成绩十分看重的顾母相反,顾父对顾咎的成绩从来都不怎么在意。
  一个分数罢了,不代表什么。
  然而顾母完全就截然相反了。
  在顾母的心中,一旦只要成绩不好,等以后出了社会,必定找不到工作,然后饿死。
  因此顾母对成绩十分看重。
  果不其然,顾咎一说完,厨房里听到这话的顾母当即便忍不住生气的回道:“顾咎,我听你这声音,好像是还得意起来了吧?你看看你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你就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人家上远的成绩那么好,那么优秀,你就没有一点要向别人靠近学习的想法?”
  没有。
  但顾咎依旧没说话。
  就算有又如何?
  他与薄上远的距离,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到到达的距离。
  顾咎没说话,换好鞋后,沉默的回了房。直到要吃饭的时候,顾咎这才从房间出来。
  不过,等到客厅吃完了饭后,顾咎便就又回了房。
  对此,顾母不满的念叨了好久,说顾咎成天闷在屋子里,又不学习,也不知道整天在干什么。
  顾咎就像以往那般,充耳不闻,装没听见。
  顾咎在房间里呆到差不多要去学校的点后,这才又从房间出来。
  自然,不免又是被顾母唠叨了一番。
  顾咎置若罔闻,带好纸笔,穿鞋出门。
  而就在顾咎踏出大门时,顾咎想到什么,脚步一顿,抬眼朝隔壁薄家大门的方向看了眼。
  只见邻居家大门紧闭,悄无声息。
  顾咎静静地看了眼,然后收回视线。
  也是,怎么可能总撞上。
  他未免也想的太多了点。
  顾咎只身来到考场,就像之前那样,他目不斜视的从薄上远的身侧走过,然后一脸平静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然而,在顾咎没注意到的方向,薄上远缓缓的抬起眼帘,看了顾咎一眼。
  但随后,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
  ……
  很快,铃声响,开考。
  下午考两科。
  化学和物理。
  和之前一样,依旧是两个科目放在一块考。
  时间也依旧是两个半小时。
  试卷也依旧一样的……让人讨厌。
  化学和物理是顾咎的弱项,每次看到化学试卷和物理试卷的时候,顾咎便就不由觉得头疼。
  顾咎填完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后,然后看着后面的大题,沉默。
  顾咎隐约记得老师似乎曾经在课堂上讲过,课本上似乎也有过答案,然而不知怎的,不管他怎么回想,他脑中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顾咎盯着试卷,不语。
  ……他讨厌考试。
  而就在顾咎盯着试卷沉默时,一旁的薄上远冷着脸站起了身,丢出两个字。
  交卷。
  说完,起身就走了。
  在场的一众考生登时一愣。
  卧槽,这才过了半个小时就写完了?
  不会他妈的又全对吧??
  就在一众考生呆呆地目送着薄上远离开时,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没说话,一言不发的走到薄上远的桌前,将薄上远的试卷拿起看了眼。
  虽然昨天已经看过薄上远的历史与政治卷了,但在看到薄上远的物理与化学也是全对后,监考老师还是不由得错愕了两秒。
  要知道,学校这次可是特地将试卷提高了些难度的。
  监考老师看完薄上远的试卷,然后将视线转至一旁的草稿纸上。
  ……一片空白。
  监考老师瞠目结舌,哑然。
  过了好半响后,监考老师这才回过神来。
  所谓的天造之才,大概就是薄上远这种吧。
  一旁的一众考生呆呆的看着监考老师错愕了片刻后,然后这才缓缓地将试卷放下,接着用草稿纸仔细压好。
  接着,只见监考老师眉毛一横,厉声道:“看怎么看?卷子写完了?卷子检查了?能像别人那样全对了?不能就给我去看卷子!”
  监考老师说完,考场内的一众考生目瞪口呆,低低的倒吸了口气。
  卧槽?又他妈全对??
  还是人吗???
  一众考生目瞪口呆间,唯有顾咎一脸平静,毫无反应,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因为早有预料,所以便也并不觉得惊奇。
  ……
  薄家。
  薄上远离开考场后,只身回了家。
  薄上远打开自家大门,抬脚进屋。
  屋内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偌大,冰冷,且毫无人气。
  薄上远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薄上远冷着脸进屋,而就在薄上远随手要将手上的东西给放在玄关处的柜案上时,薄上远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眼神微凝。
  薄上远瞥了手上小巧又精致的橡皮擦,脑中不自觉的联想起顾咎那整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的模样。
  不认识、忘了、讨厌……
  薄上远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