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小师叔
  第二天又是天一亮就启程,李小幺打着呵欠爬到车上,半睡半醒的趴在车上晃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能再睡着,昨天白天睡得太多,夜里又是一枕黑甜,觉睡得都有点多了,哪里还睡得着。
  李小幺爬起来,倒了杯茶喝了,又吃了两块点心,掀起车帘四下张望寻找吕丰,昨天他不对劲的很,别是出了什么事,寻了半天,也没看到吕丰在哪里,李小幺纳闷不已,昨天不肯见人,今天干脆没影了!李小幺干脆高挂起帘子,晃着腿坐在车厢门口,四下张望着只等吕丰出现。
  吕丰没等来,却看到苏子诚的小厮南宁抱着只大锦袋,骑着马往回奔过来,奔到李小幺车旁,南宁一只手娴熟的勒转马头,一边和着车子的快慢往前小跑着,一边将怀里抱着的锦袋递过来:“五爷,这是爷让给您送过来的,您看好了就放回这袋子,随便叫个人去叫小的,小的再过来拿回去。”
  “这是什么?”李小幺接过袋子问道,
  “小的不知道,爷让送这个锦袋过来给五爷,说五爷看完了让小的再小心拿回去,没说里面什么东西。”南宁认真详细的答道。
  “嗯。”李小幺解开锦袋口系着的绳子,随手抽出一张扫了一眼,是一份邸抄,李小幺皱了皱眉头,又抽出一张,这回是一张不知道哪一处报上来的帐单子,李小幺塞回去,回身将锦袋扔到车厢里,看着南宁,语笑盈盈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南宁。”南宁脸上的热情和恭敬恰到好处,李小幺满眼兴致的看着他,一句接一句的和他说起闲话来:“你是王爷的小厮还是护卫?”
  “是小厮,也是护卫,不过小厮的活多点。”
  “王爷身边一共几个小厮?”
  “四个,东平、南宁、西安、北庆,领头的是东平。”南宁是个话多的,李小幺新奇的挑着眉梢:“东南西北,这名字起得真好,你多大起侍候王爷的?”
  “八岁,一千多人里头,挑了我们四个。”
  “这些黑衣卫,都是王爷的亲卫?”李小幺突然转了话题,南宁脸上没半点意外,从善如流的答道:“是,不叫黑衣卫,爷给取的名字,叫虎翼军。”
  “虎翼?老虎的翅膀?真厉害,一共多少人?”这亲卫是虎翼,那他就是飞虎了?好厉害!李小幺腹诽而暗笑。
  “三千人,是咱北平最精锐的三千人!”南宁骄傲的说道,李小幺皱了皱眉头,三千人!可正经不少:“你们大皇子有没有亲卫?叫什么名字?多少人?”
  “大爷的亲卫叫龙翔军,一千五百人,也很厉害。”南宁知无不言,李小幺似有似无的皱了皱眉头,继续当她的好奇宝宝:“那个叫长明的,是王爷的亲卫头领?那长青呢?”
  “明爷管着虎翼军,青爷专管硬探。”
  “是王爷的硬探,还是整个军中的硬探?”
  “是整个军中的。”南宁有问必答,李小幺仔细打量着他,一身本白绸长衫,脸色微微有些黑,下巴稍有点尖,鼻头小巧,眼睛圆圆的又黑又亮,机灵中透着喜气,非常耐看讨喜,李小幺接着问道:“能管着王爷的亲卫和硬探,必是王爷最心腹的人,这两个是什么出身?”
  “是爷从前的小厮,我们东南西北四个,跟着明爷他们学了四五年,才敢接手。”
  “噢?照这么说,除了长明、长青,应该还有至少两个了?叫什么?如何管哪一处?”
  “还有远爷和近爷,远爷管秘探,近爷是府里的大管家。”
  李小幺目光幽深的看着南宁,慢吞吞的说道:“你是王爷从一千多人里头挑出来的小厮,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了?”
  “爷吩咐了,五爷问什么,小的照实答什么。”南宁笑的春风化雨,老老实实的答道,李小幺长长的吐了口气,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也是,她既参赞他的军务,自然要明了他身边的人和事,自己又想多了,李小幺将腿收回车厢,有些没意思的说道:“多谢你,这些东西,我看完了就让人叫你去。”
  南宁脸上的恭敬和热情一丝不变,拱手答应一声,勒着马往前小跑了一丈多远,见离车子远了,才纵马往前飞奔回去。李小幺看着南宁的背影,出了半天神,将腿又垂到车沿下,慢慢晃着看那锦袋子里的邸抄、折子和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
  太阳渐渐升起,热烈的照着毫无遮拦的大地,李小幺收回腿,往里坐了坐,避开炎热的阳光,旁边移过一条阴影,吕丰沮丧张脸,垂头丧气的骑马奔过来,李小幺忙探头招呼着他:“吕丰!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了!”
  吕丰紧紧抿着嘴,郁郁的看着李小幺,垂头叹了口气,李小幺愕然看着又是沮丧又是满腹心事的吕丰,忙往车里移了移,招手叫着吕丰:“你过来,坐这里,好好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点什么忙。”
  吕丰犹豫了片刻,翻身下马,握着缰绳跳到车门口坐下,将手里的缰绳系到车辕上,马随着车子的悠闲跑着,吕丰接过李小幺递过的茶水,仰头喝了,垂着靠着车厢门,长吁短叹起来,李小幺也不催他,歪头看着他,静等他说话,吕丰叹了好一会儿气,才郁闷的开了口:“我是上清门的,我跟你说过。”
  “嗯,这我知道。”
  “上清门现任天师是我父亲,”吕丰顿住话,转头看着李小幺,李小幺脸上闪过一点点意外,轻轻‘噢’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吕丰倒被李小幺淡然的意外了片刻,咽了口口水,才接着说道:“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成家了,姐姐嫁的是荆国望族谢家嫡长孙谢清远,生了两个儿子了,想要个女儿,哥哥也早成家了,嫂子很贤惠,是庞家的姑娘,我有个小侄子,叫吕迈,今年六岁了,象我哥,小大人一样,我走前,嫂子怀着身子,算着日子早该生了,也不知道是侄子还是侄女。”
  李小幺回身拿了个垫子垫在身后,挪了挪,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准备听吕丰这从五百年前扯起的长长的话题,吕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家做天师,做了几十代了,在荆国,其实不光荆国,都极受人敬重,其实当天师很不容易。”李小幺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赞同,那是,高高在上的,哪一个不得担心着有朝一日被人踩翻脚下,自然不容易,当皇帝也不容易呢。
  “十几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祖爷就把天师的位置袭给父亲,自己出门云游去了,后来我听哥哥说,祖父出远门,是为了给上清门,给吕家寻下一个百年的依托,我出来前一年,祖父才回了趟家,说收了个关门弟子,这些年就是一直在教这个徒弟,我就知道这些,父亲和哥哥说我吊儿郎当,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不大跟我说。”李小幺笑出了声,这吕丰是有些个不靠谱。
  “那关门弟子就是苏子诚?”李小幺笑盈盈的问道,吕丰头往下垂了几下,李小幺笑不可支:“那他就是你小师叔喽?哈哈,这事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上回咱们偷他燕窝,他就认出我的身形了,写了信到我家,让是已经让我父亲亲自过来教训我这个逆子了。”
  “你父亲来了?”李小幺睁大了眼睛,有了兴致,吕丰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没,做了天师,轻易不能离开信阳,是我大哥,我大哥已经启程赶过来了。”
  “噢,”李小幺有些失望的往后靠去,见不到天师了,她对天师这个据说有神通的传说人物,好奇最重:“你大哥过来,也不过教训你几句,还能怎么着?你看看你,塌了天一样,真是的,我当什么大事呢!”
  “不是,你不懂!我在家的时候,听大哥和父亲说话时漏出过几句,这个小师叔,早就想让大哥过去帮他,听大哥和父亲那意思,现在还不想和这个小师叔有太多往来,大约也是祖父的意思,现在!你看看,就是为了我,大哥不得不赶过来!这不过来,还不知道怎样!大姐说我从小就净给家里添乱,果然是这样!”吕丰伤心的说道,李小幺歪着头看着他,凝神思量了片刻,笑着安慰道:“好了,你大哥这会儿过来,也不是坏事,你祖父当年离家,说是要给上清门、给吕家寻下一个百年的依托是吧?”
  “嗯!”吕丰肯定的点了点头,李小幺轻轻吁了口气,带着丝赞叹轻声说道:“你看,他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然后哪也没去,就这么一直教了他十几年,是不是?”
  “嗯。”
  “那你这个小师叔,就是你祖父给你们上清门,给吕家找的下一个百年的依托!你大哥早就该赶过来!不趁这个时候积些情份功劳放着,等人家平定天下,你祖父再撒手离世,这百年,还怎么个百年法?你平时是挺能添乱的,不过这回肯定不是添乱。”李小幺拍了拍吕丰宽慰道,吕丰似信似疑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呼了口气,转了话题:“你刚才去哪里了?”
  “那位爷,半夜里把我叫起来,让我往汝城送封信去,刚赶回来。”吕丰意气全无、有气无力的说道,李小幺瞪着他,突然暴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淋在苏子诚头上的那瓮大粪,可是吕丰的杰作,这仇岂可不报!
  吕丰看着笑倒在车上的李小幺,这份郁闷更加郁得厉害,看她总算喘过口气了,才慢吞吞接着说道:“他本来说??????他问了我,我跟他说了,你帮我杀了姓袁的,我还欠你一千两黄金,又吃了你的毒,这才留在山上干活还钱。”
  李小幺吸了口气,指着吕丰,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了,底儿全让他兜干净了!果然是个净会添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