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午夜分, 空港笼罩在稀薄的雾气中,细细的雨丝倾泻而下。
  远望那些高高低低的飞船,只见一片朦胧模糊的轮廓。
  苏璎心情复杂地解除能力, 出现在两排停泊位中间的过道上。
  远处响起引擎轰鸣声。
  有一座飞船正在,探照灯的光束穿透雨雾,涡轮风扇急速转动, 甩起一片凌乱的水花。
  苏璎躲得远了一些,顺便找到了那艘星海漫游者。
  这外壳华丽闪耀的穿梭舰, 停在哪都异常吸睛,深沉的夜雨雾气无法掩盖其光辉。
  苏璎望着那些五彩斑斓的炫光带,第无数次感到非常有趣。
  毕竟以凌爝的性格,这艘船想想总有些违和感。
  然而说到底他其实不怎么在乎, 就像他明明披着马甲,但经常会表示出一了无趣爱咋咋地的弃疗状态。
  反正即使马甲裂开,他己不会受到伤害。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要披马甲来着——
  这个问题算是原著最大的未解之谜。
  即使在结局那几章,凌爝从未说过己进入这个宇宙的目的。
  他暴揍林河是因为后者是当的本宇宙最强者。
  但“某虫神在这个世界披皮多苦熬只为了熬出一个宇宙最强”完全是读者们的推论。
  虽然看上去很接近事实,否则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鉴于他揍完男主就直接了。
  所以问题来了。
  作为一个能在不宇宙来横跳的存在,他是否能某程度上预知未来——譬如在多后会出现一个集各力量大成的天选之子?
  所以他是在待这位天选满级?
  但假如是这样的话, 如今林河身亡,凌爝却依然没离开这个宇宙,或者说依然维持着马甲。
  为什么?
  因为林河还会复活?
  因为还会有别替代林河的角色,成为的天选之子?
  苏璎一间脑洞大开,想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答案。
  “……”
  她一直伫立在雨中,没有开启能力,此脸上都是水迹。
  半晌, 苏璎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抹掉眼睛上的水。
  她放下手才发现周围暗了下来,前方闪烁的灯辉被高大的阴影遮挡。
  黑发青悄无声息地出现,沉默着站在她面前。
  “?”
  他英俊的脸容浸没在阴影,线条越发深邃分明。
  样置身于雨幕中,他的发丝被水浸润,甚至睫毛都湿漉漉的,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上去苍翠欲滴。
  “你在想什么。”
  他声音低沉地开口,用那近乎陈述句的语调。
  苏璎愣了一下,接着看到己手背上泛起的紫色光纹。
  她的五指张开又收拢,重复了几次,勉强平静下来,外溢的虚空能量渐渐黯淡。
  苏璎:“我在想——”
  恍惚间,她忆起在帕顿六的遗迹,那个噬骸者曾经表示可以判断己并未说谎。
  无论凌爝能不能有这样的力量——事实上她觉得答案多半是肯定的,只是他未必会对别使用。
  但她不太想去测试这个。
  而且没必要说谎。
  苏璎:“——关于你的事。”
  凌爝并没有立刻说话。
  有一瞬间,她以为他会接着询问更具体的内容,譬如关于他的什么事。
  “如果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事——”
  黑发青淡定地开口,“你可以直接问我。”
  苏璎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苏璎:“什么都可以吗?”
  凌爝微微侧过头。
  他递来一个“你可以试试”的眼神。
  甚至带了一点挑衅的思。
  苏璎不太确定己是不是看错了,于是她决定尝试着作一下,“你谈过恋爱吗?”
  “……”
  这问题对类来说,都已经不是特别常见的范畴了。
  通常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之间,当然不排除那对陌倾诉心事的情况。
  凌爝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或者露出什么困惑的神色。
  相反,这对他而言,好像和“你吃晚饭了吗”这问题一样简单。
  “我没有和任何对象确定过恋爱关系。”
  他平静地答。
  然后又投来一个带着询问思的目光。
  黑发青凝视着她,蒙着阴影的苍蓝眼眸浮现出少的倒影。
  “你满吗?”
  苏璎:“……”
  对方这个问题,表面上好像在说,你看,我对你有问必答,就像我刚刚承诺过的一样。
  但实际上,又好像包含了另一个思。
  仿佛在询问她,你对我给出的答案满吗。
  苏璎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嗯,大概吧,如果你不觉得被我冒犯的话。”
  凌爝微微摇头,“还想知道什么?”
  那可太多了。
  苏璎:“我——我其实有很多想知道的。”
  他不置可否:“我有很多间。”
  苏璎犹豫了一下,“或者我们先解决一下我的记忆问题?”
  于是他俩登上了飞船。
  穿梭舰下方的平台缓缓升返,雨水和夜雾被隔绝在外。
  苏璎甫一抬头,就对上两张写满惊讶的脸。
  两个船员正用一难以描述的目光看着她。
  苏璎眨了眨眼睛,“瑞文先,克雷先,晚上好?”
  克雷率先反应过来,“晚上好,苏璎。”
  瑞文依然在盯着她。
  苏璎:“?”
  苏璎有些奇怪,“怎么啦?你不知道我要来吗?”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迟了一秒,红棕色短发的青脸上才有了波动,“我知道,我只是——老板居然下去接你,我有点外。”
  他这么一说,苏璎想起来,上次凌爝把船停在空港,还向己开放权限的候,己曾经表示过惊讶*。
  然后凌爝反问了一句“还是你希望我下去接你*”。
  大概是这样的话。
  然后今天他真的这么做了。
  苏璎下识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两个船员已经迅速溜了,就好像忽然接到了什么讯号一般。
  她只能傻乎乎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廊尽头。
  凌爝转身向休息室。
  苏璎下识跟了过去。
  这艘船崭如洗,四处都一尘不染,舱室灯光温暖,水晶墙幕错落有致。
  他们面对面在沙发上坐好。
  “所以,不止一个精神类异能者说过,我被修改过记忆,或者说那个让我忘记了一些事。”
  “我倒是能找到可以进行逆向操作的,但我不是特别信任他们,就像你之前告诉我的,他们可以不看我的其他记忆,但这完全取决于他们己的选择,如果他们想看,那是很容易的事。”
  苏璎挺直了脊背,有些紧张地看向对面的。
  凌爝很随地靠坐着,聚精会神地听她说话。
  那双苍蓝的眸子在灯光越发耀眼,仿佛因为凝神专注而变得更加明亮。
  苏璎被盯得心思发飘,“嗯……”
  靠。
  她其实有一点点后悔。
  刚才头脑一热就从公寓楼冲到了空港。
  那些记忆是属于这具身体的,但她属于半道来的,能不能彻底接收还不好说。
  而且,不知道对方要怎么做。
  他亲动手吗?还是让某个属下来做?是否需要肢体接触?
  如果他亲动手,那己还需要给他打补丁,假装接受他是“双异能”之类的设定吗?
  苏璎越想越头痛,不由扶着脑袋叹了口气。
  “……”
  凌爝看了她一眼,“放松。”
  苏璎:“?”
  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有一群凌乱的画面迅速晃过。
  那感觉就像是千百张幻灯片被快速切换,有按住翻页键不松手,于是一张一张影像闪现而过,快得甚至不能在虹膜上留下残影。
  紧接着,一切忽然黑了下来。
  凌爝:“这个吗。”
  他又用那陈述句的语调说着问句。
  仿佛已经确定了答案,只是遵从语言习惯才用这句式。
  苏璎:“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眼前的黑暗忽然被灯光撕裂。
  她仿佛听到枷锁崩碎的声音。
  她再次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色彩明晰,只是细节有些模糊了。
  关于开始记事的龄,和之间差别很大,有许多记不起六七岁前的事。
  作为一个连己最初姓谁名谁、有无父母家庭全都忘记的,记不住己的具体出月很正常。
  所以严格来说,苏璎甚至不知道这身体几岁了。
  联邦公民身份档案的日,只是养父母把她买下来的那天而已。
  他们认为当她是八岁,只是因为贩子说她八岁。
  当然,从外貌身形乃至骨龄测定结果,都可以判定她确实是这个纪,就算有些差值,不会太多。
  最多在这个基础上增减半岁一岁罢了。
  八岁“日”之后的记忆都很清楚。
  在这之前的,她只能忆起那艘属于贩子集团的飞船上的经历。
  但只是一些不太完整的事件。
  譬如某些孩子计划着找到发射舱从船逃出去,某些孩子为了抢夺不口味的营养液打架,某些孩子因为逃跑失败被贩子痛打甚至杀死以警示其他。
  从间上推断,那就是“日”前几个月发的。
  再向前,就是那个类似手术室的房间。
  白炽灯,支架,身穿防护服的。
  苏璎没法判断那具体是几岁的事。
  那个画面仿佛与整个记忆是互相隔离的,完全无法与其他的任何分互相联系。
  这是曾经。
  现在,似乎有某力量牵引着她,将忆的相册依次翻动,直至翻到最前面,那被封锁的分。
  ——然后轻而易举地打破了禁制,将被掩埋的真相呈现出来。
  从那个灯光惨白的手术室,忆的枝蔓开始向外延伸,连通了前后间的溯流。
  飞船的舱室遍地狼藉血腥,乘客的尸体铺满了通道。
  几个戴着面罩的,在尸骸之间漫步。
  他们一边随口聊天,一边杀死还在苟延残喘的伤者。
  其中一个停在“己”身边,伸手抓住“己”的脖子。
  记忆都是第一称视角。
  苏璎看不到“己”的脸,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手指,还有纹着刺青的胳膊。
  这大概是四五岁候发的事。
  她与父母一乘坐飞船出游,整艘船都被星际海盗屠戮一空,仅剩下一些稚龄孩童。
  因为本身没有威胁,又能被卖个好价钱,而得以活命。
  哪怕是封印枷锁已经解开,但对于一个八九岁的来说,忆四五岁期的经历,然想不起太多细节。
  而且事情都是一瞬间发的。
  她的父母不是什么高手,根本没有和星盗搏斗的过程,被子弹穿透心脏的候就死了。
  活下来的孩子们大多都被吓傻了,少数哭闹的很快被灌药睡死过去。
  他们被卖到了另一批手,经过各体检和能力测试,一分被送入了实验室。
  苏璎想不起更多的细节,只知道“己”一直躺在病床上。
  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两。
  大多数候在麻醉状态,那些从她身体取出了某些东,又给她进行各注射。
  五六岁孩子然没法分辨那些复杂的药名。
  但她神奇地记住了一些对话。
  “玉族将噬骸者称为虚空之神。”
  有个捧着数据板的笑道,“莱克星则认为噬骸者是恶魔,其实都有道理吧。”
  那个房间还有另一个类似休眠舱般的装置。
  它的结构看上去分复杂,甚至还裹在重重能量护盾。
  那些从装置拿出了什么血淋淋的东,“这可是第一遭。”
  “你看。”
  他举起了那个东。
  瓣膜两侧缠绕着紫红的血管,静脉清晰分明,正有力地搏动起伏着。
  “它仍然活着。”
  这竟然是一颗心脏。
  和普通类的心脏大致相似,但是结构有一些差别,血管尺寸更粗,颜色更深,甚至能依稀看到紫色的虚空能量。
  那过身,看向了手术台上的小孩。
  “嘿,你就要得到邪神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