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冰箱
  宋昉顶着宛宛炙热的目光,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她很是相信,要是目光是火的话,她此刻早已被宛宛盯得灰飞烟灭。
  车内开着暖气,在外冻冷的身子渐渐暖和。
  宋昉取下缠着脖颈一层层的围巾。
  拆到最后一层时,抬头,恰好撞进后视镜里那双眼里。
  宋昉一愣,问:“怎么了?”
  他语气淡淡:“安全带。”
  宋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坐上车这么久竟然连安全带都没系好。
  她暗骂一句,手忙脚乱的赶紧抓住安全带一头往里塞。
  可时运不济,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安全带系好。
  倏地,视线里出现一双大手。
  它接替宋昉的手,握住了安全带的两头。
  咔擦一声。
  安全带系好。
  宋昉略略抬眸。
  她看见男人半垂着的睫毛,又长又黑,像刷子般。
  宋昉甚至隐隐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
  心痒痒的,像有根羽毛在挠。
  她不敢再看下去。
  慌忙收回目光。道谢,坐好。
  引擎发动,车驶出餐厅门口,进入川流不息的车道。
  车内一时无声。
  宋昉靠在车椅上,车窗外的景物从眼前飞逝而过。她看着,脑袋越来越沉。眼皮上好似千斤重,但只刚刚合上,宋昉立马又瞪大了眼睛,不让它闭着。
  驾驶座的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宋昉强打起精神来,摇头,继续逞强,“我不困。”
  江既明看她一眼,“眼睛跟粘了502似的,还不困?”
  宋昉:“……”
  502?哪儿有那么夸张啊。
  前方红灯亮起,车停下来。
  江既明转头看她:“宋昉。”
  她强撑着眼睛,嗯了声。
  那双眼瞪的很大,露出一大块白,有点好笑。
  他打量她一眼,说:“你这是怕我把你卖到深山去啊。”
  宋昉听得脸一红。
  她摆手,亟亟解释:“不是这样的。我爸告诉我,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一定要协助驾驶员,我不能睡着。”
  江既明挑眉:“那你协助我方式就是打哈欠?”
  “……”
  好吧,她确实没尽责。
  恰时,前方绿灯亮起,车辆继续前行。
  驶出没多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宋昉瞄了眼电子地图,赶在导航前一步说:“前面,前面,右拐。”
  这位小姐不睡觉改当真人版SIRI了。
  江既明轻笑了声,双手握住方向盘打了个转。
  在宋父的教导下,宋昉认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还有陪驾驶员聊天解闷的责任。
  她找了个话题和他聊。“我在微博上看见,你们过一阵子又要去参加一个比赛了?叫全全全——”
  “全明星赛。”
  “噢,对对对,那是干嘛的?”
  “明星打架。”
  “……”什么鬼。
  “就是粉丝投下票,票多的人互相solo下。”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跟自己无关似的。
  “噢。”她兀自点了两下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轻声叫他:“江既明。”
  他双眼看着车前方,“恩?”
  “你,加油呀!”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
  虽然我对那个比赛一无所知,可是我仍发自内心为你加油。且相信你,一定能拿到很好的成绩。
  他抬眸,看了眼头上的后视镜。
  狭窄的镜内,他看见微弱的车灯下,有细碎的光氲在她的眉梢。眼稍稍弯起,唇也弯成一个括号。
  笑容与几个小时前,他在餐厅见到过的重合。只不过那个是她对别人笑的,这个是她对他笑的。
  他顿了下,淡声说:“好。”
  预计的车程大概有四十多分钟。
  兴致勃勃说要承担副驾驶责任的小姑娘,刚开始还履行的好好的。一会儿指着窗外这儿,一会儿指着窗外那儿。这家的肠粉好好吃,可以要排很长的队。那里曾经有家很好吃的炸货,可惜拆掉了。
  小姑娘的音调同车程时间长短成反比。
  行驶到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小姑娘声音细若蚊蝇,再过几分钟,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前方又是一个红灯亮起。
  江既明停下车,转头看副驾驶座上的人。
  她已经靠着背椅睡着。
  阖着眸,眼睑上有淡淡的棕色珠光粉。
  神奇了,她不仅鼻梁会发光,现在眼皮也会了。
  车内又安静下来。
  前方绿灯亮起,江既明坐回座位。
  车发动,他将速度放慢了些,车行驶的很稳。
  小姑娘好像有个好梦。
  别吵醒她了。
  宋昉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了。
  往窗外一看,车似乎已经停在了小区内。
  车内的灯光柔黄,却还是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用手挡了下,问他:“到小区了?”
  江既明嗯了声,“睡醒了?”
  “恩。”
  宋昉大脑混混沌沌的,推开车门下去。不同于车内的暖气,空气中弥漫的冷气灌进她脖子,冷的她一打颤。原本残存的睡意,全被冻没。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围巾落在了车上。
  折身准备回去拿,正好撞上下车而来的他。
  他手上正拿着自己的围巾。
  棕间着黑白格子,在他手里,好似搭配又好似不搭。
  男人伸手将围巾递给她。
  宋昉道了声谢谢,接过。
  围巾围上脖颈时。
  宋昉总觉得,鼻息间,有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萦绕着。
  ……
  宋昉一只脚刚跨进玄关,口袋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宛宛打开的电话。
  宋昉按下接通键,将手机夹在肩窝。
  电话那头的分贝和她预想的一般高亢。“宋昉!你之前可没告诉我,江既明就是你意-淫甚久的十六楼先生。”
  宋昉一只手撑着墙,低头换鞋,“就是怕你知道后,像现在一样激动。”
  她趿拉着拖鞋入内,倒了杯水。电话里的宛宛仍八卦个不停。“你们刚才在车上没发什么点什么????”
  宋昉一噎。语气无奈:“能发生什么啊。”
  他们两人,往顶了说就是个朋友关系,能发生什么。
  宛宛嗤她:“朋友又怎么了?”说完一顿,又说:“你可千万别又像以前那样,没等来桃花降临,等到人新女朋友来了。”
  她说的是宋昉大二的时候。
  那时,她在图书馆自习,遇见了一个手很好看的男孩子。
  一下子春心萌动。
  想和他认识,却又胆怯,害羞不敢。
  从那天开始,宋昉去图书馆去的特别勤。
  舍友都好奇,怎么她突然这么爱学习了。
  没人会想到抱着一本四级词汇的宋昉不是去看书,是去看手的。
  那男孩儿每次来都是一个人。
  在固定的时间,坐在固定的位置。
  宋昉每次都挑了个离他较近的位置坐下。
  并暗暗告诉自己,下个整数,下个整数,一定去上前和他搭讪。
  可直到男生离开,她的下个整数都没完。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
  在某天,她刚好做完一道英语阅读题。
  抬头的时候,男孩儿和他身旁的女生,一道进入她视线里。
  男孩儿和女生甜甜蜜蜜,连看书这样一件小事周身都泛着粉红泡泡。
  又一对新坠入爱河的男女。
  宋昉顿觉头顶有一桶凉水浇下。
  五月,夏天初始。
  她坐在木椅上。
  透心凉。
  现在的记忆里,那男孩的轮廓只剩一团模糊,她甚至连那双惊艳了她好几天的手都想不起来。
  但还是分辨的清,那名男孩儿和江既明完全是两种类型的。
  宋昉:“他们两个不一样。”
  宛宛反洁:“你说说,哪里不一样?”
  “那个男孩儿像《情书》里的柏原崇。江既明像,唔——”宋昉想了想,“江既明像是坐在一百米冰箱上的高冷男。”
  说完,宋昉脑里迅速映出一个画面。
  男人坐在一百米的巨型冰箱上,交叠着长腿,俯视众生,唯我独尊。
  她描述的很形象。
  宛宛被她这形容逗笑,“其实接触久了后你会发现他只是表面高冷,内心很骚的。”
  宋昉实在想象不出那个人能有多骚,“那你也说说。”
  宛宛想了会儿,说:“我说不出来,可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你多和他接触接触一定能发现。”
  宛宛说完。宋昉脑海里莫名又映出好几个画面。
  怎么说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
  她总觉得回来的路上。
  江既明好像很刻意的在她面前摆弄他那双手。
  一会儿扭手指,一会儿扭手腕,一会儿又展开了手自己翻覆左右看。
  宋昉一度以为他手不舒服。
  现在想来——
  emmmmm
  不不不,肯定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