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搅得天家鸡犬不宁(3)
  “容浅念。”
  这一声是谁,很轻,一扣即断般。容浅念认得这个声音,是萧简,只是觉得陌生。
  几乎同时,还有个声音,喊得很急迫,微微颤抖,他唤:“小九。”
  是萧凤歌。
  容浅念低头,他正抓着她的手,很用力。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狡猾的狐狸从不吃亏,只是奈何担心害怕半点由不得人。
  奈何,这狡猾的狐狸,气死人不偿命,这般生离死别的气氛,被她一言给破坏了个干净:“忠亲王爷,要是我真有个什么,可千万要看紧了凤歌儿,他要为我殉情了,我可不得安宁了。”
  萧凤歌整个人愣了须臾,便是在这个须臾,容浅念拿开他的手,扬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这个……”
  萧凤歌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气恼的话了,眸子一点一点紧绷,看着女子一杯一杯悠然自得地往嘴里倒,天知道他一颗心快要跳出来,手心生生捏了一掌心的汗。
  五杯酒,一干而净,不过片刻的时间,只是这个女子的片刻,揪扯了谁的心,扯动了一辈子兴许也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心颤。
  良久,良久,那女子笑了,还站在那里,眸光依旧明媚。
  萧凤歌,这才发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有那长长的一声叹,又是谁在牵念。
  又是良久,她笑着开了口:“皇上,臣女这颗脑袋,您还摘不摘?”
  一语,惊动了殿中人。
  惠帝沉吟,才道:“今日若朕摘了你的脑袋,他日怕是后人指着史书骂朕昏君。”冷笑一声,不怒不喜,意味深长,“你这脑袋,朕可摘不起。”
  赢了呢?她一介女子,一局赌局胜了帝君,赌命,世间有几个女子敢?
  容家老九,果然非池中。
  而她,依旧笑得恣意,俯睨一眼,倾身上前,执起案桌上的酒盏,欠身道:“臣女以酒敬之,谢主隆恩。”
  刚刚落下的跌宕再一次掀起。
  十杯酒,五杯毒酒,这毒酒上敬乃谋逆,诛九族的死罪!
  “皇上恕罪,小女糊涂。”容相老头这额上的汗就没一刻消停。
  一瞬紧绷,忽然,惠帝一声大笑,甚是酣畅:“哈哈哈。”笑罢,惠帝接过容浅念的杯子,一口喝下。
  萧凤歌扬起嘴角,这才笑了。忠亲王也看着自家逆子,一头雾水。
  五杯毒酒,玄机重重啊。
  容相汗流浃背,只听得头顶帝王笑意欢快,道:“容相,你这女儿可不糊涂。”凝眸,睃向容浅念,“你说说,如何知道这酒里没毒的?若是答得好,朕便将这头筹许了你。”
  众人醍醐灌顶。
  原来,这一局,她胜的不是运气,是揣测帝心。
  容浅念缓缓道来:“因为皇上若真要了臣女的命,怕是他日后人对着史书,即便骂的不是昏君,也是暴君。”
  这女子,当真胆大妄为到惊世骇俗。
  惠帝不怒,反笑:“何以见得?”
  “百花盛宴,丞相之女死于非命,即便皇命,喜宴成丧,三十年仁君一朝毁。”她笑,眉间尽是恣意不拘,“皇上,你说臣女的脑袋你摘得起吗?”
  这女子,屡次语出惊人,这一问,置皇室颜面何在,置帝君威信何在。
  她敢,她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文皇后当下怒道:“放肆!”
  放肆?放五放六,她都敢,她依旧笑问:“皇上,你说臣女说得对与不对。”
  惠帝龙颜舒展,大悦:“对,对极了。”
  步步为谋,精心揣度,这个女子,聪慧得叫人心惊。
  “容相,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容儒海抹汗:“老臣惶恐。”
  惶恐?怕是惶恐的人不少吧,如此一来,这京都盛名的傻女一朝成才,胜君一筹,得多少人睡不安稳,光是容家大宅,就好些呢。
  “聪明是聪明,只是太过放肆了。”久久未言的太后忽然道。
  “以后许是自家之人,放肆倒也无妨。”女子盈盈看向惠帝,“皇上,今日盛宴,便容着小辈们闹上一回吧,平日也不见宫中这般热闹。”
  容浅念抬眼望过去,这才发现女子一双紫眸妖异,倒是不见半分恶意。
  这便是皇帝宠妃紫衣,倒真如市井所说,乃祸国殃民之姿。
  只是这突然偏帮倒叫容浅念受宠若惊了,她抬眼细细又看了几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紫妃娘娘眼熟。
  文皇后接过话,道:“紫妃妹妹,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先不说容家九姑娘还未与皇室姻亲,即便将来做了我天家的人,这皇权威严又岂是说不顾就不顾的。”
  这话容浅念就不爱听了,弄得好像她非嫁进天家一样,想了想,貌似又是这个礼。
  诶,自家男人怎生姓了萧。
  容浅念懒得管女人间的口舌,她继续她的:“皇上,臣女还想再放肆一回。”
  “放肆!”
  容浅念暗暗翻白眼,能不能换一句?
  直接无视,容浅念直接对上惠帝端详的鹰眸,不疾不徐地开口:“皇上既然许了臣女头筹,臣女恰有一事求皇上恩准。”
  “朕,君无戏言。”
  容浅念眼神一亮,兴奋了:“臣女想向皇上要一个人。”
  惠帝只是沉吟了片刻,便在这片刻,年太后插话了:“皇帝,哀家今日也想向你要一个人呢。”
  靠!老娘的压寨相公。容浅念有种煮熟鸭子飞了的感觉,只想骂娘。
  “母后请说。”
  好一幕母慈子孝,对此,容浅念除了翻白眼还是翻白眼。
  年太后起身,手一扬:“传哀家懿旨,晋文公府惜朝郡主娴容淑德,毓质令名,宜为国妃,赐婚夏王萧简。”
  一旨过后,殿中噤若寒蝉。
  谁人不知,太后偏宠夏王,这一旨赐婚,将晋文公十万右翼军这块肥肉送到了夏王嘴边。
  太子又该当何处?
  良久的缄默后,惠帝沉声道:“母后既然拟了旨,晋文公便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