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条鱼
  还不等闻晚开口, 闻海生就摆摆手,说:“她没来过, 之前一直在外地生活。”闻晚没否认他的话。
  “这样。”林暮若有所思地点头。
  闻念眼看话题又要终结了, 清清嗓子,开了口:“林医生是觉得我姐姐面熟?”
  林暮清冷地看了她一眼,眉心微微蹙起。闻念以前每次见到他, 都对他死缠烂打, 这次她一开口,林暮便心生警惕。
  闻家找回了大女儿的事情, 他也有所耳闻。闻念性格跋扈, 保不准对闻晚心生怨恨。如果自己承认了她的话, 说不定她马上就会挖苦闻晚从乡下长大, 根本没机会见到自己。
  闻晚的那双眼睛, 和他前两年在一个峰会上见到的前辈很像。那位前辈在医学上的造诣, 令他十分钦佩。只可惜前辈全程戴着口罩,他并不知晓她的样貌。
  此刻,就算是看在前辈的面子上, 他也不想闻晚被闻念嘲讽。
  于是林暮回答道:“没有, 我只是随口一问。”
  闻念一愣。她还等着林暮承认后, 自己顺水推舟, 说“这么有缘, 不如你们加个好友”呢!现在可好, 全被堵在喉咙里了。
  偏偏她一筹莫展的时候, 闻海生还来添乱。
  “念念啊,上次你不是说有专业上面的问题要请教林医生吗?趁着林医生在,你抓紧问。”
  林暮面沉如水, 心下无奈。临床医学和动物医学差岂止十万八千里, 闻念若是再胡搅蛮缠,他不会给她留面子。
  没想到,闻念尴尬地笑了笑,娇憨地说:“爸,我是学兽医的,和林医生不一样。”
  林暮今天被闻念惊讶了几次,看她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又聊了一会儿,服务生上菜后,闻念老老实实地吃着饭。
  刚吃了个半饱,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个服务生推开门,着急地问:“请问这里是有医生吗?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林暮二话不说,把筷子放下,站起来问:“我是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有位客人受伤了,能请您随我来吗?”
  “带路。”
  放在往常,闻念肯定要去凑热闹,现在嘛,她灵光一闪,对闻晚道:“姐姐,你和林医生一起去吧,帮帮他的忙。”
  虽然不知道病倒的人是谁,赶上林暮和闻晚两大顶尖医生都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事关生命,闻晚也担心林暮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站了起来。
  闻海生见状,严厉地看着她们姐妹两个:“胡闹!晚晚连高中都没毕业,你让她跟着林医生干嘛,添乱吗?”
  闻念也不能说,等闻晚马甲掉了,林暮都得礼貌地叫她一声前辈,只能干巴巴地辩驳着:“姐姐应该可以帮得上忙的……”
  闻晚比她就简单粗暴多了,她压根没和闻海生解释,径直出了包厢,朝林暮走去。
  闻海生生气地在后面喊:“闻晚你给我回来!人命关天的事,你别跟着瞎掺和!”
  闻念扶着他的胳膊,劝他:“爸,姐姐有分寸的。”
  “有个屁的分寸!真不让人省心!”他也坐不住了,快步离开。
  闻念深知自己没那个急救的本事,又坐回去了。她想象着林暮和闻晚强强联合的样子,高兴地摇头晃脑。
  今天之后,林医生说不定就会和姐姐成为知己,互帮互助,携手并进!
  结果……几分钟后,林暮三人回来了。
  闻念尴尬地放下筷子,飞快擦了擦嘴,疑惑地问:“这么快就解决了?”
  闻晚答道:“受伤的不是人。”
  “嗯?”
  闻海生也有点无语:“是岑家那小子的导盲犬,名字叫宝宝。服务生在耳麦里听说有‘宝宝’受伤了,连忙就过来敲门了。”
  闻念:“……”
  “咱家和岑家有点交情,念念你既然在,就过去一趟吧。”
  闻念往岑屿森所在包厢走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活怎么就落到自己头上了呢?
  敲开门,闻念一眼就看到了一地的狼藉。来时服务生告诉她,包厢顶的一个灯罩掉下来,岑屿森的导盲犬撞开他,自己被砸了。
  闻念不理解的是,一个灯罩是怎么把整个桌子都砸翻的?盘子碗都碎了一地。
  目光向左移动,沙发上坐着一个黑衣少年。因为面色苍白,精致的脸庞多出几分纤弱的美感。
  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会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导盲犬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身边,右腿正在流血,毛都染红了一片。
  除了岑屿森外,包厢里还有饭店经理。后者站在沙发旁边,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不等闻念开口,岑屿森朝她的方向,抬起了头。
  只一瞬,闻念就被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惊艳了。她没想到,一个半失明的人,会有这样一双剔透的眼,像一泓清澈的泉。
  岑家也是青城的世家,关于岑屿森的事,闻念听过一些。他的眼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当年因为技术的不发达,没人能给他做手术。据说他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所以需要导盲犬的帮助。
  家里将他保护得很好,闻念上一世和他没碰过面。不过她知道,岑屿森的眼睛,最后被闻晚治好了。
  此刻,她见少年浅色的唇动了动,眉间笼罩着愁绪:“请问你是兽医吗?”
  一个半失明的美少年,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令闻念心尖一颤。
  她很快回答道:“我是动物医学专业的学生,可以让我看看狗狗的伤口吗?”
  闻念没注意到,当她说出“学生”两个字的时候,少年的眉心蹙了一下。
  戾气还不等外放,就被他完美得隐藏了起来。修长苍白的手指在狗耳朵上揉了揉,岑屿森柔软地说:“可以。”
  沙发不大,被一人一狗占了大半,闻念走过来后,直接在沙发边蹲了下来。
  岑屿森的手指在狗耳朵尖上打着圈儿,低头“看”着她,单纯无害的外表下,藏着浓厚的戾气。沙发旁边的经理注意到这一幕,惊出了一身冷汗。
  服务生早就把药箱拿了过来,工具消过毒。闻念戴上手套,检查过狗狗腿上的伤口后,问道:“除了这里,它身上还有什么地方被砸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