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不敢(5)
  吴端和闫思弦同时感觉到对方竖起了耳朵。
  有料!
  汪成阳不耐烦道:“我误会什么?说!”
  习乐乐道:“我姐被人骚扰过。”
  习乐乐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说完这句他就去看姐夫的脸色。
  没想到,姐夫只是有些诧异,很快就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看起来,汪成阳此刻只想给妻女报仇,其余的都可以不在意。
  习乐乐继续道:“有个又老又丑的男的,好像是超市里打扫卫生的,老是骚扰我姐,一开始是当着她的面讲点黄色笑话什么的,我姐只当没听见,不理他。
  后来有一次下班,我姐负责的收银通道因为钱数对不上,被留下对账,就落单了,没成想,那男的跟着她进女更衣室,我姐大声喊,超市里值晚班的保安赶到,救了我姐。
  那天晚上姐夫你出车不在,我姐给我打的电话。
  我赶过去,把那男的揍了一顿,我让他滚,以后别再让我姐看见他,看见他一次,我就揍他一次。
  第二天他真没去超市,我连着接送我姐上下班了几天,直到你回来,我姐怕你误会,不想让你知道这事儿,就不让我去接送了。
  昨天听我姐说,那男的有一次喝醉,去超市闹,大概情况就是年纪大了,出去找不到工作,他想回来。
  但我姐人缘好,大家都向着她,保安直接把那男的赶走了。
  他说过要杀了我姐,反正他日子不好过,早晚穷死,趁早拉个垫背的。”
  从习乐乐开始讲述,汪成阳就低着头,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此刻,他的头都快埋到裤裆里了,头发也被自己薅掉了一绺。
  “我怎么不知道……”汪成阳喃喃道:“我可以保护她……”
  习乐乐赶紧道:“我姐不想让你担心,你这个工作,开车,分心了有危险啊。”
  “她以为我会不相信她?”汪成阳苦笑。
  没人能回答他。
  吴端对习乐乐道:“骚扰你姐的男人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清楚,你们可以去超市问啊,我姐那些老同事肯定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吴端又问道。
  “哎呦,说不上,得有几年了。”
  “几年了……”吴端道:“看来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姐被他骚扰,的确是几年前的事儿,”习乐乐道:“可那男的喝醉了去超市闹,是在我姐辞职以后,也就最近吧,她也是听以前的同事说的。
  其实我都忘了这茬事儿了,昨天我姐又提起来,我才知道那男的后来去闹过……要是早知道,我还得去揍他。”
  “你姐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这……我想想……怎么提起超市来着?哦!菜价!她说菜价又涨了,冬菜比肉都贵,钱不够花,只能隔三差五去超市买特价菜……提到超市了嘛,最后不知怎么就说起那个人了。
  不瞒你说,警官,你刚刚那么一问,我心里有种感觉——只是感觉啊,我姐不会平白无故提那件事儿,她不是个记仇的人,她会不会是……最近又碰见那男的了?被他威胁了?”
  吴端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一边对两个男人道:“我们会调查所有嫌疑人,一个不漏。”
  汪成阳讷讷地没说话,看样子还沉浸在“她怎么不告诉我”“她竟然没告诉我”的打击中。
  “昨天你姐留你吃晚饭,她怎么挽留你的?”吴端继续问道。
  “她说要烧肉,让我吃完再走……”
  “她跟你提过要做红烧肉?”
  “是啊,可惜我晚上约了朋友喝酒,我姐就张罗着提前做饭,让我先吃点再去,我那会儿还犹豫了一下——我姐烧肉真挺好吃的,不过……后来觉得太麻烦,让她和孩子围着我转……有点说不过去,我最后还是走了。”
  闫思弦观察着习乐乐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些“大难不死,逃过一劫”的神色。
  完全没有,他沉浸在姐姐一家的悲剧中,而忽略了自己差点因为留下吃饭而一起中毒死亡的可能。
  吴端翻了翻笔记本,检查有没有遗漏的问题。
  “你跟你的外甥女茜茜关系怎么样?”
  “茜茜学习好,我嘛,大老粗,没文化,也赶不上流行……小时候她回老家玩,我天天带着她摸鱼偷菜,跟我挺亲的,现在……长大了,不大能说上话了。”
  吴端对闫思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问得差不多了,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曾经见义勇为救过人吧?”闫思弦问道。
  这次,习乐乐脸上的表情比提起偷羊的事儿更窘,是那种有点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窘。
  “我不能眼看着人自己往河里走啊,怎么说也是条命……后来人救上来,我们一男一女,不方便,我也没地方安置她,只能报警,没想到一报警,警察就说我见义勇为。”
  闫思弦赞许地点点头,话风一转道:“你在农村生活,用过毒鼠强吧?”
  习乐乐一愣,“用过的,可我绝没有……”
  “别紧张,就是例行询问,你在哪儿买的毒鼠强?”
  “这……”习乐乐语塞片刻道:“我知道卖这东西犯法,可它好用啊,闹老鼠的时候谁家不用点……买的时候我答应过,不乱说,现在把人家供出来,不太好吧……”
  习乐乐仗义,他姐夫可不买账。
  汪成阳一把拎住了习乐乐的领子,“你说不说?!”
  习乐乐没脾气了,“行行行,我说,姐夫你先松开。”
  “哎!”他叹了口气,“在一家农机店……我们村总共三家农机店,卖种子化肥农药什么的,三家全在国道边上,一排挨着,我在中间那家买的,老板也姓习,算起来还是我们本家的远房老叔。
  警官……求你们了,我都好久没买过那玩意了,你们就别去查他了,以后还要在一个村子住,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
  “我们尽量,”闫思弦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最后一件事,麻烦你把跟你喝酒的朋友——习敬国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写一下,我们可能要跟他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