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烂牌的错位人生(15)
陶可欣被她这番不带脏字的话给骂得脸上时红时白, 最后居然委屈得呜呜哭了起来。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呜呜呜。”
——呜你个头啊呜。
瞧她始终不正面反驳自己的话和质问, 也不表态,姬离就哂笑道:“瞧你那个伪善的样儿!”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被她这样毫不留情的指责, 陶可欣急得直跺脚, 小脸通红。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确实无法反驳姬离的话。
她差点就下意识地要大声喊“爸妈”过来为自己主持公道, 但又立马想起现在的“爸妈”说不准心里还有没有把自己当女儿, 来了后会不会偏向自己, 就硬生生的咽下了呼喊。
姬离瞧着她的神色变幻, 心里明镜似的, 但她今晚就是上来刺激下她而已, 就像她当初刺激原主那样!
“今晚我姑且先不跟你计较,但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说完后,姬离就推开门下楼, 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陶可欣则瘫坐在铺了温暖的白色毛毯的地上, 神情惶惶, 一颗心忽上忽下的。
……
第二天一大早, 姬离就早起收拾好了自己, 然后把门开了一道缝, 坐在房间里和小系统闲谈。
齐凌芳也起得很早, 小心地敲了敲门:“姝君,你在醒着吗?”
姬离回答道:“我已经起来了。妈你进来吧。”
齐凌芳便推门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盘新鲜水果和两杯热牛奶什么的, 慈爱的笑着说:“吃吧。”
姬离愣了下:“不等爸爸和……嗯, 她一起吃吗?”
齐凌芳笑脸一僵,继续笑着说:“不等他们,王姨会给他们准备吃的。咱们娘俩先吃咱们的,然后继续出去给你买东西。”
姬离想了想,便没做反对,跟着她走到桌子前坐下。
齐凌芳见她动作犹犹豫豫的,就解释说:“天气太冷,咱们先稍微吃点东西垫垫胃,出去后再正儿八经吃早餐。”
这让姬离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个母亲实在是做的太到位了。
在吃水果和牛奶的过程中,母女俩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话语。一个原因是说熟悉其实也有点陌生,互相不是很了解,另一个原因是姬离也不想再惹得她流泪伤心。
昨晚她把手搭在姬离手臂上的时候,姬离就顺便用灵气查验了下,发现她的身体不是很好,疑似是早年在孔家村的时候留下的病根,便猜测或许这才是她在找到原主前就已经遗憾离世的原因。
于是,姬离准备尽快开始帮她调理下身体,也好让原主更想留下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吃完东西后,齐凌芳把盘子拿去厨房,然后让姬离穿好外套,叮嘱她拿上帽子围巾,跟自己去车库。
等二人发车离开陶家别墅后,隐匿在楼上窗户后的陶可欣嫉妒的咬紧了牙关。
……她果然不要自己这个女儿了。
……真是无情啊!
*
到了商场后,姬离跟着齐凌芳去了一家早茶店,随她点了一堆餐品,并殷勤地跟自己一一介绍,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体验,并用心记下女儿的喜好。
然后,齐凌芳又带着她一起去逛街,买了许多她随手挑的公仔、配饰、挂饰什么的。
……其实这个购物的过程,对于齐凌芳来说,意义要更大一些。这个过程,也有助于她排解心里的愤懑和忐忑。
中间齐凌芳还在姬离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的时候,走到一边去打了两个电话,听起来语气很是严肃。
接着过了没多久,两人在一家饮品店里坐着休息的时候,两个外貌出众的年轻男孩便匆匆赶了过来。
一看见他俩那个长相和气质,姬离就明白了——这是陶家的两兄弟。
“你们俩过来,见见你们的亲妹妹。”
说到亲妹妹的时候,齐凌芳还特意加重了声调。
穿着黑羽绒服、个子稍高些的是老二陶书宇。他拧了下浓密的剑眉,迟疑着说:“妈,我们怎么多出来个亲妹妹?这事儿……爸知道吗?”
穿深蓝色羽绒服的陶书轩抿紧薄唇,显然也有类似的感受。
齐凌芳愣了下后也反应过来了,无语的说:“你爸当然知道了,臭小子你想什么呢!陶可欣不是你们的亲妹妹,这个才是你们亲妹妹。昨天晚上……”
在她简单解释一遍之后,两个兄弟都沉默了。
因为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人没办法立马应对。
两个人都是学理科出身的,自然也知道亲子鉴定报告这玩意儿是最不可能被作假的东西,但是吧……
试想,你如果平时就很爱护自己的妹妹,陪着她玩,出门一次就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结果某天回家听父母说这个是假妹妹……
姬离却没在意他们的复杂神情,因为她忙着跟小系统和原主沟通:“原主对她这两个哥哥怎么看?”
【……怎么说呢,两个哥哥当年为了找她也是尽心尽力,消耗了精力,也付出了很多代价。但对于陶可欣,也是有点感情在的。】
姬离懂了。
大概率,怕还是因为陶可欣是个“善良的孩子”嘛。
不过他们既然对原主挺好,也没有不管不问来看,兄弟两个都是好孩子。只能说陶可欣平时掩饰得太好,演得也太到位,蒙蔽了家里男人们的双眼。
但这都不算什么,一点点撕开她的伪善面具就好了。
姬离伸出手来,大大方方地说:“哥哥们好,我是陶姝君。”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也伸出手来分别与她握了握,回应了一句自我介绍。
陶书宇忍了又忍后,还是忍不住问了:“那可欣怎么办?”
“你觉得呢?”齐凌芳收起笑容,盯着他问道。
陶书宇犹犹豫豫地说:“她毕竟在咱们家生活这么多年了……”
姬离毫不犹豫,站起来转身就走。
齐凌芳赶忙拉住她的手臂,转头呵斥陶书宇道:“那你觉得姝君要怎么办,在孔家生活那么多年,也回去算了?我告没告诉过你,孔家夫妻是怎么对姝君的?”
陶书宇哑然,低下头。
齐凌芳又咄咄逼问道:“书轩,你怎么看?”
“妈妈说得对。”陶书轩身上有股很沉静的气质,这点像是随了齐凌芳。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姝君吃了太多苦,我们应该弥补她。而且她已经回来了,说不准孔家夫妻会找过来……到时候至于可欣的去留,我只能说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而且我觉得,孔家夫妻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姝君,大哥支持你。”
姬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没看到她身上的伤疤前,就能如此果断地做出支持,真的是个很有是非观、很优秀的男孩了。
这会的陶书轩和陶书宇已经步入大学,一个在政法大学,一个在经贸类大学。而陶书轩是学习律法的,自然更注重公平一些。
姬离忍不住把感慨说了出来。
齐凌芳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你大哥是学律法的?”
“爸爸那么优秀,哥哥们自然也不差……这个不难打听得到。”姬离为自己捏了把汗,心想差点就圆不过去了。
这个理由依然很说得过去,齐凌芳便没再细问,转而小心地问了下姬离如今的知识水平。
姬离瞟了眼两兄弟后,如实答道:“我还没读到初中毕业,他们就不让我继续读书了。非要让我在家里帮忙干活,其实暗地里一直在试图给我安排所谓的亲事,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给他家两个儿子娶媳妇。”
三脸震惊。
这会的陶姝君按理说是十七岁左右,正好是该上高中的年纪。
然而她却……
在这个时代,知识是最能改变一个人命运轨迹的,也是最能改变一个人思想的。
非常重要。
两个青年也无法想象需要用自己的妹妹去给自己换个妻子,会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干出来的事。
陶书宇换位思考了下,觉得自己也无法浑浑噩噩的待在乡村里看猪放羊,又避不可免的想到了在学校里不用风吹日晒的陶可欣……一时间不禁动摇了之前的想法。
陶书轩深深地看了姬离一会后,突然说:“姝君,大哥想送你一个东西。”
陶书宇不甘示弱:“二哥也想送!”
齐凌芳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兄妹三人,拍拍手道:“走,那就一起逛街去!顺便给姝君添置点东西。”
母子四人便一起逛起街来。
有两个高大的儿子当苦力,母女俩更是放开了心情和手脚,四处逛四处聊,但其实最后也没买太多东西。
两兄弟分别送给姬离一个少女心泛滥的八音盒,还有一本哲学书。
姬离很真诚的道了谢,然后四人一起坐车回家去。
这次是换陶书轩开车,齐凌芳和姬离一起坐在后排座上。车速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慢,大概是陶书轩在思考的缘故。
等回到陶家后,四人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走进去,然后齐凌芳顺手去布置了下姬离的卧室,让他们兄妹三人坐在客厅里聊聊。
陶书宇见母亲终于走开,憋了一路的话终于憋不住了,小心地问:“姝君啊,你……你恨我们吗?”
姬离很是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恨你们?”
“哦,不恨就好,不恨就好。”陶书宇莫名松了一口长气,没再说什么。
他一向是个比较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像大哥陶书轩那样内敛稳重,但又怕母亲伤心,所以赶忙趁着她不在的时候问问看。
而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大家都是同胞兄妹,现如今的处境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刚才还直接表达了对陶可欣的同情……
姬离坦然地说:“我恨的是孔家夫妻,因为当年的事毕竟是他们一手造就的,那些跟你们无关。不过说实在的,我当然也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陶可欣。”
陶书宇苍白地说:“但是可欣她也……”
“也是无辜的是吧,我知道你也要这么说。但是——”
姬离把把宽松的毛衣袖子往上卷起,指着胳膊说:“这是他父母对我做的,我身上还有很多这样的伤痕。”
-
过得顺风顺水的人之所以精神面貌都很积极,那是因为他们一直活在一个“任何需要都能被满足”、甚至是在一个“能得到更多的关爱和迁就”的环境中,陶可欣也是这样。
而原主呢?
需要和需求从未被满足过不说,甚至从未被正视过、被尊重过。
任何一个活在那样环境里的孩子都很难积极地起来,尤其是在被强、被彻底夺走人身自由和被清醒地进行长期精神折磨的前提下,更能摧垮一个人。
原主之前没有直接彻底地跟他们讲清楚自己的遭遇,就是因为一来,她当时已经刚从无边的痛苦地狱里走出来,而且又是个“残废”了,所以下意识地排斥再说一遍自己的苦难经历;
二来,她仅剩不多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卖惨”、“博同情”,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血亲也不行;
三来,她虽然看不惯陶可欣总是在自己面前晃荡,但潜意识里也觉得事发时她也只是个不谙人事的小婴儿而已。而不知情,即非加害者……所以心理上十分矛盾。
但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么多的情绪叠加在心里无法纾解,最后才让自己彻底绝望的丧失了生机,决绝的离开这个世界。
但姬离不同。
她跟他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也就没有任何思想负担,更不觉得默默忍受下去会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不顾他们震惊又心痛的眼神,姬离冷静地继续说道:
“我不是想跟你们卖惨,我只是想让你们自己判断一下什么才叫公平。我也很想能尽快遗忘之前的事,好好开始我原本的人生。”
陶可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从旁边红着眼睛走过来:“姝君,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又来了,啧。
“真的不知道你亲生父母是那样的,是吧?”
姬离冷漠地打断她的话,轻笑了下:“其实在我逃出孔家村、提心吊胆的奔波在路上、生怕再被他们抓回去卖给别人的时候,也在反复地想……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的、毫无心理负担的虐待我?”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如果是真正的孔兰香——也就是你陶可欣,在他们身边长大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惨了吧?”
陶可欣咬紧嘴唇,眼神四下游离开来,不接话茬。
姬离又道:“小时候,我隐约也听过其他人说我和他们长得都不像的话,但他们每次都在骗我,还说对我那么严厉是为我好。”
“但实际上呢……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好的吗?”
姬离冷笑两声,双眼迸射出彻骨的恨意:“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们让我去外面贴着墙角罚站、被太阳暴晒得浑身起皮,秋天让我自己去山上捡柴、捡不到一箩筐不许回去;到了冬天,更是一个不如意就要我只穿层单衣,跪在冷硬的地上挨打……”
“我战战兢兢地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好好做事,只希望他们能对我好一点,结果谁成想他们居然想把未成年的我卖给深山里的老光棍当老婆,就因为那老光棍愿意出五万块钱!”
“那孔大壮还私下里说,还说实在不行就把我绑了,让人直接带走……仅仅是五万块钱而已啊,你想象得到吗陶可欣?”
陶可欣浑身颤抖,拼命摇着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难以置信和抵触。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依然只是道歉、哭泣,一点也不想着说比如会替父母赎罪之类的话吗?
姬离斜眼看着她:“他们这两年虽然看起来对我是好了点、没再那么虐待我了,但总是明里暗里地跟我说,要我记得多帮衬着他那两个儿子。”
“或许他们是以为我那时太小记不住,觉得我不记得他们曾经的恶行了,但这浑身的伤疤……却让我根本不可能记不住!”
“如果你觉得我夸大其词,那就跟我去洗手间,我给你好好看啊!”
“要不是偶然听见那孔大壮醉酒后说出了真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哥哥们都是谁,也不知道会被卖到哪儿去。”
“陶可欣,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你觉得你比起我来,有更无辜些吗?”
“你觉得我看见你这样健康漂亮、浑身上下都无比精致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吗?”
“我真是看见你就浑身难受,也无比恨你和你的家人!”
“我恨你父母故意狸猫换太子,故意虐待我;恨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为了自己的繁殖欲,就默认牺牲我;我更恨你明明鸠占鹊巢,却还如此心安理得的继续霸占着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你不是觉得对我很抱歉吗,那你为什么怎么也不说离开呢?”
“你是准备在我眼皮子底下恶心我余生吗?”
“你说话啊陶可欣?”
……一室沉默。
陶可欣更是难堪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原本以为她过来真心地道个歉,或许就能软化姬离的态度,让两个哥哥看在往年情分上,站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可谁知道……她居然就这样大剌剌的当堂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和不容易。
现在好了。
她觉得难堪得不得了,哥哥们看过来的眼神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宠溺了!
陶可欣顶着三双目光,觉得背上压力很重,但就在这时候,又一束仇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烧得她浑身一颤。
她忍不住看过去,登时心凉了。
——是齐凌芳的。
她脸色铁青的站在由两根承重柱做成的艺术隔层后,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陶可欣慌乱地说:“妈!我,我……”
齐凌芳没回应她,转而去拉起姬离,抽抽鼻子强笑道:“走,看看妈妈亲手给你布置的房间怎么样?”
“好啊好啊,妈妈。妈妈最好了。”姬离眷恋的把头挨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把齐凌芳的一颗心都给蹭化了。
她连连点着头,哽咽道:“我的女儿,我的好女儿……”
母女两人互相依偎着走远,剩下三人留在客厅里各自沉默着。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涌上心间,陶可欣忍不住走过去蹲下,期待地说:“大哥二哥,你们——”
陶书轩先发话了,声音有些冷漠:“可欣,你不想着回去见见你的亲生父母吗?”
——那样烂泥一般的父母,谁想要去见啊?
陶可欣脸烧得很,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想我还是先……”
“可欣,别的先不说。我跟大哥的想法一样,你是不是应该先回去看看你的亲生父母?”
陶书宇忍不住也发话道:“你看看姝君,为了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哪怕是坐黑车、周转好多次,也在所不惜。你怎么看上去就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呢?”
——这话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陶可欣心凉得很,但又惦记着不能毁了在他们心里的好印象,就嘴硬道:“我,我当然也想见我的……亲生爸妈,只是我觉得,我……”
然而,“我”了好半天,她一个字也没接上来了。
陶书轩和陶书宇对视一眼后,都很清楚彼此的想法了。
陶可欣从小就要星星不给月亮,受惯了溺爱。她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各方面资质都很一般,但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所以平时在外的时候也很努力的去做到举止大方、善良热情。
可现如今知道了自己有那样的父母,自然难免会觉得犹豫,不想放弃眼下的一切,更不想回去。
但陶姝君刚才也已经明确说了——她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陶可欣,因为看见她就难受,就心生恨意。
妈妈刚才在车上也明确说过了,她准备带姝君去看心理医生做心理治疗;而且如果陶可欣继续留在家里,她就带着姝君搬出去住。
退一步来讲,陶姝君既然回来了,那么陶可欣就也该回去。错位人生既然已经被大白于天下,就该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
所以说于情于理,陶可欣都该早点回去才是。
这不是他们陶家人太过冷血,故意逼迫她,而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的亲妹妹就很难过上正常的生活,他们这个家也会分崩离析的。
陶书轩甚至默默盘算着,如果她主动回去了,那么是否可以和父母商议,在对孔家人的追诉的同时,给陶可欣一些基础补助?
也算是尽仁义了。
*
走进堆得越来越满、越来越像个小公主般的豪华房间后,姬离反手关上了门,一反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低着头说:“妈妈,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齐凌芳正在跟她讲自己用的那些小心思,听到她这句奇怪的话后,不由得转过头来,柔和地说:“跟妈妈有什么话是不能讲的,你说。”
姬离站得离她远了些,尽量语气平和地说:“在我回来前一天,孔大壮和那家深山里的马家人已经谈好了价钱,准备把我绑了送给他们。然后我故意让他们喝醉,把自己和王荣桂的衣服换了,这才逃掉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家肯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正在打架也说不定。我担心……”
——关于反卖王荣桂和孔家兄弟的事,姬离再三思考后,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们。
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没必要去说清楚。
高等知识分子的三观和底层人士不同,前者觉得能靠法律制裁后者,但殊不知后者有一万种不重样的办法去恶心、编排、污蔑前者。
加上万一齐凌芳听了这话后发了狠,用了些偏激手段去对付孔家人的话,难免不被沾上一身臭,这对陶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再说了,这确实不是“陶姝君”做的,所以更没必要说出来了。
让他们觉得是天道好轮回的话,或许会更好些。
果然……齐凌芳眼神一厉,快步走过来:“你别担心!最好那王荣桂能被那什么马家人给带去深山糟蹋一番,好好尝尝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呜呜呜。”
——呜你个头啊呜。
瞧她始终不正面反驳自己的话和质问, 也不表态,姬离就哂笑道:“瞧你那个伪善的样儿!”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被她这样毫不留情的指责, 陶可欣急得直跺脚, 小脸通红。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确实无法反驳姬离的话。
她差点就下意识地要大声喊“爸妈”过来为自己主持公道, 但又立马想起现在的“爸妈”说不准心里还有没有把自己当女儿, 来了后会不会偏向自己, 就硬生生的咽下了呼喊。
姬离瞧着她的神色变幻, 心里明镜似的, 但她今晚就是上来刺激下她而已, 就像她当初刺激原主那样!
“今晚我姑且先不跟你计较,但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说完后,姬离就推开门下楼, 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陶可欣则瘫坐在铺了温暖的白色毛毯的地上, 神情惶惶, 一颗心忽上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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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姬离就早起收拾好了自己, 然后把门开了一道缝, 坐在房间里和小系统闲谈。
齐凌芳也起得很早, 小心地敲了敲门:“姝君,你在醒着吗?”
姬离回答道:“我已经起来了。妈你进来吧。”
齐凌芳便推门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盘新鲜水果和两杯热牛奶什么的, 慈爱的笑着说:“吃吧。”
姬离愣了下:“不等爸爸和……嗯, 她一起吃吗?”
齐凌芳笑脸一僵,继续笑着说:“不等他们,王姨会给他们准备吃的。咱们娘俩先吃咱们的,然后继续出去给你买东西。”
姬离想了想,便没做反对,跟着她走到桌子前坐下。
齐凌芳见她动作犹犹豫豫的,就解释说:“天气太冷,咱们先稍微吃点东西垫垫胃,出去后再正儿八经吃早餐。”
这让姬离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个母亲实在是做的太到位了。
在吃水果和牛奶的过程中,母女俩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话语。一个原因是说熟悉其实也有点陌生,互相不是很了解,另一个原因是姬离也不想再惹得她流泪伤心。
昨晚她把手搭在姬离手臂上的时候,姬离就顺便用灵气查验了下,发现她的身体不是很好,疑似是早年在孔家村的时候留下的病根,便猜测或许这才是她在找到原主前就已经遗憾离世的原因。
于是,姬离准备尽快开始帮她调理下身体,也好让原主更想留下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吃完东西后,齐凌芳把盘子拿去厨房,然后让姬离穿好外套,叮嘱她拿上帽子围巾,跟自己去车库。
等二人发车离开陶家别墅后,隐匿在楼上窗户后的陶可欣嫉妒的咬紧了牙关。
……她果然不要自己这个女儿了。
……真是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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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商场后,姬离跟着齐凌芳去了一家早茶店,随她点了一堆餐品,并殷勤地跟自己一一介绍,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体验,并用心记下女儿的喜好。
然后,齐凌芳又带着她一起去逛街,买了许多她随手挑的公仔、配饰、挂饰什么的。
……其实这个购物的过程,对于齐凌芳来说,意义要更大一些。这个过程,也有助于她排解心里的愤懑和忐忑。
中间齐凌芳还在姬离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的时候,走到一边去打了两个电话,听起来语气很是严肃。
接着过了没多久,两人在一家饮品店里坐着休息的时候,两个外貌出众的年轻男孩便匆匆赶了过来。
一看见他俩那个长相和气质,姬离就明白了——这是陶家的两兄弟。
“你们俩过来,见见你们的亲妹妹。”
说到亲妹妹的时候,齐凌芳还特意加重了声调。
穿着黑羽绒服、个子稍高些的是老二陶书宇。他拧了下浓密的剑眉,迟疑着说:“妈,我们怎么多出来个亲妹妹?这事儿……爸知道吗?”
穿深蓝色羽绒服的陶书轩抿紧薄唇,显然也有类似的感受。
齐凌芳愣了下后也反应过来了,无语的说:“你爸当然知道了,臭小子你想什么呢!陶可欣不是你们的亲妹妹,这个才是你们亲妹妹。昨天晚上……”
在她简单解释一遍之后,两个兄弟都沉默了。
因为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人没办法立马应对。
两个人都是学理科出身的,自然也知道亲子鉴定报告这玩意儿是最不可能被作假的东西,但是吧……
试想,你如果平时就很爱护自己的妹妹,陪着她玩,出门一次就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结果某天回家听父母说这个是假妹妹……
姬离却没在意他们的复杂神情,因为她忙着跟小系统和原主沟通:“原主对她这两个哥哥怎么看?”
【……怎么说呢,两个哥哥当年为了找她也是尽心尽力,消耗了精力,也付出了很多代价。但对于陶可欣,也是有点感情在的。】
姬离懂了。
大概率,怕还是因为陶可欣是个“善良的孩子”嘛。
不过他们既然对原主挺好,也没有不管不问来看,兄弟两个都是好孩子。只能说陶可欣平时掩饰得太好,演得也太到位,蒙蔽了家里男人们的双眼。
但这都不算什么,一点点撕开她的伪善面具就好了。
姬离伸出手来,大大方方地说:“哥哥们好,我是陶姝君。”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也伸出手来分别与她握了握,回应了一句自我介绍。
陶书宇忍了又忍后,还是忍不住问了:“那可欣怎么办?”
“你觉得呢?”齐凌芳收起笑容,盯着他问道。
陶书宇犹犹豫豫地说:“她毕竟在咱们家生活这么多年了……”
姬离毫不犹豫,站起来转身就走。
齐凌芳赶忙拉住她的手臂,转头呵斥陶书宇道:“那你觉得姝君要怎么办,在孔家生活那么多年,也回去算了?我告没告诉过你,孔家夫妻是怎么对姝君的?”
陶书宇哑然,低下头。
齐凌芳又咄咄逼问道:“书轩,你怎么看?”
“妈妈说得对。”陶书轩身上有股很沉静的气质,这点像是随了齐凌芳。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姝君吃了太多苦,我们应该弥补她。而且她已经回来了,说不准孔家夫妻会找过来……到时候至于可欣的去留,我只能说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而且我觉得,孔家夫妻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姝君,大哥支持你。”
姬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没看到她身上的伤疤前,就能如此果断地做出支持,真的是个很有是非观、很优秀的男孩了。
这会的陶书轩和陶书宇已经步入大学,一个在政法大学,一个在经贸类大学。而陶书轩是学习律法的,自然更注重公平一些。
姬离忍不住把感慨说了出来。
齐凌芳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你大哥是学律法的?”
“爸爸那么优秀,哥哥们自然也不差……这个不难打听得到。”姬离为自己捏了把汗,心想差点就圆不过去了。
这个理由依然很说得过去,齐凌芳便没再细问,转而小心地问了下姬离如今的知识水平。
姬离瞟了眼两兄弟后,如实答道:“我还没读到初中毕业,他们就不让我继续读书了。非要让我在家里帮忙干活,其实暗地里一直在试图给我安排所谓的亲事,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给他家两个儿子娶媳妇。”
三脸震惊。
这会的陶姝君按理说是十七岁左右,正好是该上高中的年纪。
然而她却……
在这个时代,知识是最能改变一个人命运轨迹的,也是最能改变一个人思想的。
非常重要。
两个青年也无法想象需要用自己的妹妹去给自己换个妻子,会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干出来的事。
陶书宇换位思考了下,觉得自己也无法浑浑噩噩的待在乡村里看猪放羊,又避不可免的想到了在学校里不用风吹日晒的陶可欣……一时间不禁动摇了之前的想法。
陶书轩深深地看了姬离一会后,突然说:“姝君,大哥想送你一个东西。”
陶书宇不甘示弱:“二哥也想送!”
齐凌芳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兄妹三人,拍拍手道:“走,那就一起逛街去!顺便给姝君添置点东西。”
母子四人便一起逛起街来。
有两个高大的儿子当苦力,母女俩更是放开了心情和手脚,四处逛四处聊,但其实最后也没买太多东西。
两兄弟分别送给姬离一个少女心泛滥的八音盒,还有一本哲学书。
姬离很真诚的道了谢,然后四人一起坐车回家去。
这次是换陶书轩开车,齐凌芳和姬离一起坐在后排座上。车速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慢,大概是陶书轩在思考的缘故。
等回到陶家后,四人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走进去,然后齐凌芳顺手去布置了下姬离的卧室,让他们兄妹三人坐在客厅里聊聊。
陶书宇见母亲终于走开,憋了一路的话终于憋不住了,小心地问:“姝君啊,你……你恨我们吗?”
姬离很是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恨你们?”
“哦,不恨就好,不恨就好。”陶书宇莫名松了一口长气,没再说什么。
他一向是个比较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像大哥陶书轩那样内敛稳重,但又怕母亲伤心,所以赶忙趁着她不在的时候问问看。
而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大家都是同胞兄妹,现如今的处境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刚才还直接表达了对陶可欣的同情……
姬离坦然地说:“我恨的是孔家夫妻,因为当年的事毕竟是他们一手造就的,那些跟你们无关。不过说实在的,我当然也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陶可欣。”
陶书宇苍白地说:“但是可欣她也……”
“也是无辜的是吧,我知道你也要这么说。但是——”
姬离把把宽松的毛衣袖子往上卷起,指着胳膊说:“这是他父母对我做的,我身上还有很多这样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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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顺风顺水的人之所以精神面貌都很积极,那是因为他们一直活在一个“任何需要都能被满足”、甚至是在一个“能得到更多的关爱和迁就”的环境中,陶可欣也是这样。
而原主呢?
需要和需求从未被满足过不说,甚至从未被正视过、被尊重过。
任何一个活在那样环境里的孩子都很难积极地起来,尤其是在被强、被彻底夺走人身自由和被清醒地进行长期精神折磨的前提下,更能摧垮一个人。
原主之前没有直接彻底地跟他们讲清楚自己的遭遇,就是因为一来,她当时已经刚从无边的痛苦地狱里走出来,而且又是个“残废”了,所以下意识地排斥再说一遍自己的苦难经历;
二来,她仅剩不多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卖惨”、“博同情”,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血亲也不行;
三来,她虽然看不惯陶可欣总是在自己面前晃荡,但潜意识里也觉得事发时她也只是个不谙人事的小婴儿而已。而不知情,即非加害者……所以心理上十分矛盾。
但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么多的情绪叠加在心里无法纾解,最后才让自己彻底绝望的丧失了生机,决绝的离开这个世界。
但姬离不同。
她跟他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也就没有任何思想负担,更不觉得默默忍受下去会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不顾他们震惊又心痛的眼神,姬离冷静地继续说道:
“我不是想跟你们卖惨,我只是想让你们自己判断一下什么才叫公平。我也很想能尽快遗忘之前的事,好好开始我原本的人生。”
陶可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从旁边红着眼睛走过来:“姝君,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又来了,啧。
“真的不知道你亲生父母是那样的,是吧?”
姬离冷漠地打断她的话,轻笑了下:“其实在我逃出孔家村、提心吊胆的奔波在路上、生怕再被他们抓回去卖给别人的时候,也在反复地想……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的、毫无心理负担的虐待我?”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如果是真正的孔兰香——也就是你陶可欣,在他们身边长大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惨了吧?”
陶可欣咬紧嘴唇,眼神四下游离开来,不接话茬。
姬离又道:“小时候,我隐约也听过其他人说我和他们长得都不像的话,但他们每次都在骗我,还说对我那么严厉是为我好。”
“但实际上呢……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好的吗?”
姬离冷笑两声,双眼迸射出彻骨的恨意:“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们让我去外面贴着墙角罚站、被太阳暴晒得浑身起皮,秋天让我自己去山上捡柴、捡不到一箩筐不许回去;到了冬天,更是一个不如意就要我只穿层单衣,跪在冷硬的地上挨打……”
“我战战兢兢地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好好做事,只希望他们能对我好一点,结果谁成想他们居然想把未成年的我卖给深山里的老光棍当老婆,就因为那老光棍愿意出五万块钱!”
“那孔大壮还私下里说,还说实在不行就把我绑了,让人直接带走……仅仅是五万块钱而已啊,你想象得到吗陶可欣?”
陶可欣浑身颤抖,拼命摇着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难以置信和抵触。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依然只是道歉、哭泣,一点也不想着说比如会替父母赎罪之类的话吗?
姬离斜眼看着她:“他们这两年虽然看起来对我是好了点、没再那么虐待我了,但总是明里暗里地跟我说,要我记得多帮衬着他那两个儿子。”
“或许他们是以为我那时太小记不住,觉得我不记得他们曾经的恶行了,但这浑身的伤疤……却让我根本不可能记不住!”
“如果你觉得我夸大其词,那就跟我去洗手间,我给你好好看啊!”
“要不是偶然听见那孔大壮醉酒后说出了真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哥哥们都是谁,也不知道会被卖到哪儿去。”
“陶可欣,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你觉得你比起我来,有更无辜些吗?”
“你觉得我看见你这样健康漂亮、浑身上下都无比精致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吗?”
“我真是看见你就浑身难受,也无比恨你和你的家人!”
“我恨你父母故意狸猫换太子,故意虐待我;恨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为了自己的繁殖欲,就默认牺牲我;我更恨你明明鸠占鹊巢,却还如此心安理得的继续霸占着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你不是觉得对我很抱歉吗,那你为什么怎么也不说离开呢?”
“你是准备在我眼皮子底下恶心我余生吗?”
“你说话啊陶可欣?”
……一室沉默。
陶可欣更是难堪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原本以为她过来真心地道个歉,或许就能软化姬离的态度,让两个哥哥看在往年情分上,站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可谁知道……她居然就这样大剌剌的当堂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和不容易。
现在好了。
她觉得难堪得不得了,哥哥们看过来的眼神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宠溺了!
陶可欣顶着三双目光,觉得背上压力很重,但就在这时候,又一束仇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烧得她浑身一颤。
她忍不住看过去,登时心凉了。
——是齐凌芳的。
她脸色铁青的站在由两根承重柱做成的艺术隔层后,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陶可欣慌乱地说:“妈!我,我……”
齐凌芳没回应她,转而去拉起姬离,抽抽鼻子强笑道:“走,看看妈妈亲手给你布置的房间怎么样?”
“好啊好啊,妈妈。妈妈最好了。”姬离眷恋的把头挨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把齐凌芳的一颗心都给蹭化了。
她连连点着头,哽咽道:“我的女儿,我的好女儿……”
母女两人互相依偎着走远,剩下三人留在客厅里各自沉默着。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涌上心间,陶可欣忍不住走过去蹲下,期待地说:“大哥二哥,你们——”
陶书轩先发话了,声音有些冷漠:“可欣,你不想着回去见见你的亲生父母吗?”
——那样烂泥一般的父母,谁想要去见啊?
陶可欣脸烧得很,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想我还是先……”
“可欣,别的先不说。我跟大哥的想法一样,你是不是应该先回去看看你的亲生父母?”
陶书宇忍不住也发话道:“你看看姝君,为了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哪怕是坐黑车、周转好多次,也在所不惜。你怎么看上去就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呢?”
——这话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陶可欣心凉得很,但又惦记着不能毁了在他们心里的好印象,就嘴硬道:“我,我当然也想见我的……亲生爸妈,只是我觉得,我……”
然而,“我”了好半天,她一个字也没接上来了。
陶书轩和陶书宇对视一眼后,都很清楚彼此的想法了。
陶可欣从小就要星星不给月亮,受惯了溺爱。她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各方面资质都很一般,但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所以平时在外的时候也很努力的去做到举止大方、善良热情。
可现如今知道了自己有那样的父母,自然难免会觉得犹豫,不想放弃眼下的一切,更不想回去。
但陶姝君刚才也已经明确说了——她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陶可欣,因为看见她就难受,就心生恨意。
妈妈刚才在车上也明确说过了,她准备带姝君去看心理医生做心理治疗;而且如果陶可欣继续留在家里,她就带着姝君搬出去住。
退一步来讲,陶姝君既然回来了,那么陶可欣就也该回去。错位人生既然已经被大白于天下,就该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
所以说于情于理,陶可欣都该早点回去才是。
这不是他们陶家人太过冷血,故意逼迫她,而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的亲妹妹就很难过上正常的生活,他们这个家也会分崩离析的。
陶书轩甚至默默盘算着,如果她主动回去了,那么是否可以和父母商议,在对孔家人的追诉的同时,给陶可欣一些基础补助?
也算是尽仁义了。
*
走进堆得越来越满、越来越像个小公主般的豪华房间后,姬离反手关上了门,一反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低着头说:“妈妈,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齐凌芳正在跟她讲自己用的那些小心思,听到她这句奇怪的话后,不由得转过头来,柔和地说:“跟妈妈有什么话是不能讲的,你说。”
姬离站得离她远了些,尽量语气平和地说:“在我回来前一天,孔大壮和那家深山里的马家人已经谈好了价钱,准备把我绑了送给他们。然后我故意让他们喝醉,把自己和王荣桂的衣服换了,这才逃掉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家肯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正在打架也说不定。我担心……”
——关于反卖王荣桂和孔家兄弟的事,姬离再三思考后,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们。
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没必要去说清楚。
高等知识分子的三观和底层人士不同,前者觉得能靠法律制裁后者,但殊不知后者有一万种不重样的办法去恶心、编排、污蔑前者。
加上万一齐凌芳听了这话后发了狠,用了些偏激手段去对付孔家人的话,难免不被沾上一身臭,这对陶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再说了,这确实不是“陶姝君”做的,所以更没必要说出来了。
让他们觉得是天道好轮回的话,或许会更好些。
果然……齐凌芳眼神一厉,快步走过来:“你别担心!最好那王荣桂能被那什么马家人给带去深山糟蹋一番,好好尝尝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