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徐延猛地站了起来, 死死的盯着地上跪着的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先皇遗诏, 卑职不敢不从。”傅明礼淡漠道。
  老王爷见徐延十分不情愿, 立刻跪下道:“皇上, 这是先皇的旨意, 纵然皇上不舍, 也请皇上大局为重、秉公处理!”
  “大局为重?秉公处理?”徐延冷笑一声, “那太后的事怎么说,难道你要朕刚继位就弑嫡母?”
  皇后猛地看向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傅明礼早就料定即使自己做了唯一的太后, 也不会在登基大典之日放过他,所以选在今日把她资助私兵的事说了出来,无非就是料定她作为皇上嫡母不会被惩罚, 而他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一命。
  想到自己无意中又成了傅明礼活命的垫脚石, 她的脸色渐渐发白。
  老王爷面色也难看起来,倒不是想为皇后求情, 而是徐延刚继位, 哪怕皇后是有造反之嫌, 也不能立即对她做什么。
  可若是不这个时候置傅明礼于死地, 以后再想用诏书逼迫徐延杀他, 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在老王爷为难之际,徐延淡淡道:“朕刚继位, 本就要大赦天下,又有不饶亲人之理?嫡母虽有错, 可朕不忍她晚年凄凉, 过去的事便过去吧,只要朕在一日,她便是朕的母亲,依然是大宁朝的东宫太后,只是不能再掌凤印,便将凤印交给西宫太后,众爱卿觉得如何?”
  徐延说完,淡淡的扫了皇后一眼。大臣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还赞新皇大度,否则以皇后做下的事,早已经够她问斩了。
  这是要将她废了?皇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徐延,只听到徐延继续道:“至于傅明礼,既是先皇遗诏,自然是要杀的,只是老王爷这遗诏拿出来的太晚了些,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总不好开杀戒,便先打入天牢,再做处置。”
  “皇上!这是先皇遗诏,不能再拖了!”老王爷急忙跪下。
  徐延阴晴不定的看着他:“既然不能再拖,你为何今日才拿出来?!可是存心要朕留下残暴之名?”
  “……臣不敢!”老王爷慌道,他此刻心里也是后悔的,不该听皇后的话,将此事压至今日才说,以至于徐延拿登基一事拖延。
  “既然不敢,就按朕说的去做,”徐延深深看了傅明礼一眼,“先皇遗诏,朕自然会遵循,不必老王爷操心。”
  话已至此,老王爷只得俯首,站在一旁的皇后想继续逼徐延杀傅明礼,可她此刻和傅明礼都是该死又被特赦之人,已经没有资格要对方的命。
  她是想鱼死网破,可是不值得,傅明礼会丢命,她也会丢命。权衡之下,皇后冷眼回到珠帘后坐下,看到淑妃一脸焦急之后,心情立刻畅快了不少。
  至少她还活着,不管凤印是谁的,她始终是东宫太后,而傅明礼不管死不死,都做不了东厂的督主了。
  “来人,将傅明礼押至宗人府。”徐延沉声道。
  傅明礼低低叹息一声,便要跟着上前的侍卫走,李大人犹豫的站了出来:“皇上,宗人府是押关皇亲之处,将傅明礼关在那里恐怕不妥,不如押至天牢如何?”
  “傅明礼可是犯了什么罪?”徐延平静的问。
  李大人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徐延轻笑一声:“先皇宠信傅明礼,驾崩也想他伺奉左右,所以才要他死,这是无上的皇恩,纵然是关进宗人府,也不能当做犯人关押,懂?”
  李大人忙跪下,老王爷皱眉,不甚喜欢他的说辞,如此一来傅明礼还成了功臣不成?
  他正要上前劝阻,徐延便打断道:“朕猜测父皇就是这样的想法,若有人比朕更了解先皇,便出来说说,父皇这要赐死傅明礼的理由是什么?”
  很明显是怕傅明礼左右朝政,不过此话一出便将这些阴谋阳谋都摆到明面上了,再有人看不过眼傅明礼,也不敢这个时候说这些。
  老王爷怒其不争的看了眼这群朝臣,直视徐延道:“那皇上能保证,一个月后定然会杀了傅明礼?”
  “自然会,先皇的遗诏,朕不照做岂不是大不孝?”徐延淡淡道。
  老王爷面色一松,徐延在群臣面前如此说了,便很难再反悔,不过是让傅明礼再多活一个月而已,这点小事他能忍。
  朝堂静寂一片,侍卫想押着傅明礼离开,被徐延瞥了一眼,几个侍卫立刻站定了,傅明礼平静的看向他,徐延悠悠道:“朕方才已经说了,要大赦天下,还有一件事朕没说,朕要大理寺彻查陈年旧案,逐件处理确认,以免有漏网之鱼,也省得有人蒙受不白之冤。”
  群臣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毕竟清查陈年旧案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查出了什么,显得先皇在位时有疏忽,若查不出什么,又好似白费心力。
  老王爷隐隐觉得不舒服,若是以往,他定要大力反对,可想到今日反对的话他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恐怕会惹得新皇厌倦。纠结之下,他还是闭上了嘴。
  查案一事轻易的定了下来,徐延这才看向傅明礼,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后,傅明礼嘴角微微扬起,朝他感激的笑了笑。
  傅明礼被带走,登基大典继续举行,等一套流程走下来,天也已经黑了。
  夏幼幼打着哈欠坐在大门口等着,门房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夫人,回去歇着吧,想必老爷很快就回来了。”
  “不必,我等他回来。”夏幼幼笑道,尚言已经几日未回,她想他回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
  门房见劝不通,只好任她坐着。
  月至中空,夏幼幼伸了个懒腰,盘算着他或许今日不回来了,便略有些失落的站了起来,正准备往院中走时,远处便有辆马车拐七拐八的朝私宅冲了过来,一看便知驾车的人逼得太紧,马儿已经要疯了。
  眼看马车要撞上大门,而马车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目光一凝,冲过去将马勒住,险险在距离大门一尺宽的地方停下。
  马车上的‘车夫’从车上滚了下来,惨叫着翻了几圈才停下。夏幼幼嘴角抽了抽,看清是自己救过的小太监后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冒失了?”
  “夫、夫人!”小太监顾不上疼了,看到是她后立刻跪了下来,“夫人,不好了,督主被皇上抓起来了!”
  “你说什么?”夏幼幼眉头一挑,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徐延和尚言如何,她这段时间可看得清清楚楚,以徐延对尚言的喜欢,怎么可能会抓他。
  小太监急急的点头:“奴才说的是真的!今日登基大典时,老王爷突然拿出先皇遗诏,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要杀督主,等到一月大赦的期限过了,皇上就要杀督主了!”
  “……怎么可能!若是如此,为何只有你来告知我?”夏幼幼的脸沉了下来,右手在背后张握成爪,小太监若有一丝异动,她便顷刻要了他的命。
  小太监全然不知她的想法,惊慌道:“刘公公也跟着督主一起进了宗人府,奴才就是怕没人告诉夫人,所以才来找夫人的。”
  “你们督主被关起来是什么时候?”夏幼幼皱眉。
  “午时。”
  “为何你现在才来?”夏幼幼挑眉。
  小太监顿了一下,羞愧道:“今日宫中繁忙,奴才有不少事情要做,没办法脱身。”
  “……”夏幼幼紧紧地盯着小太监的眼睛,他的眼神越是真诚担忧,她的心就越往下沉,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太监一愣:“就这样?”
  “不然呢?”
  “您、您不去救督主?”小太监喃喃。
  夏幼幼轻笑一声:“我虽会些武功,可到底是一个人,怎么可能跑去宗人府救人。”
  小太监一想也是,顿了顿道:“那夫人您要不要先出去躲一段时日,朝中有不少恨督主的人,奴才怕他们会对您不利。”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可是要有麻烦的。”夏幼幼道。
  小太监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担心夏幼幼,但看到她面色平静后,便一步三回头的乘上马车,朝着城中飞奔而去。
  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夏幼幼的脸才彻底沉下来,转身回院中时叫门房将大门紧闭,然后就去了周书郊的住处,破门而入后将周书郊从床上拉了起来。
  周书郊惊悚的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后松了口气,无语道:“干什么?”
  “起来,陪我去趟皇宫。”夏幼幼急促道。
  周书郊奇怪的看她一眼:“这个时候去宫里做什么?”
  “方才那个伺候过我们的小太监过来,告诉我尚言被徐延给抓了,就关在宗人府里。”夏幼幼冷声道。
  “……你怎么知道那小太监说的是对的,就这么贸然去宫里会不会有诈?”周书郊皱眉。
  夏幼幼微微摇头:“此事重大,宫里的人定然都知道,我们到了便随意抓几个宫人问,若口径一致,那便是真的。”
  “确认之后呢?若是假的我们见了傅明礼之后回来就是,可若是真的呢?”周书郊不放心的看着她,“若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
  “据说徐延是为了老皇帝的遗诏才要杀尚言,若是真的,”夏幼幼眼底闪过一丝狠意,“老子便杀了这个没良心的混蛋,再去宗人府将尚言带出来。”
  “……”先前还劝自己为大局考虑不要杀徐延,这会儿她便要因私愤杀人了,这姑娘的冷静恐怕都喂狗了。周书郊叹了声气,“行吧,你去换件衣裳,我也做一下准备,我们这就去。”
  “好。”夏幼幼当下不犹豫,立刻转身去了主院旁边的小院,换上夜行衣后装了满满一袋子暗器,又将鞭子和软剑带上,想了一下后又将拿了几样毒,做了万全的准备后去找周书郊。
  周书郊已经准备好了,还是那身狐狸精装扮,额间一点花钿,背上扛着他的长刀,看到夏幼幼来了之后吹了一声口哨:“夜里溜出去那么多次,第一次见你穿夜行衣,不错啊,英姿飒爽。”
  夏幼幼看他一眼,没心情和他开玩笑,满心都是被关在宗人府的傅明礼,不知道他受伤没有,宗人府里可有人欺负他。
  周书郊见她不接自己话茬也不计较,从府里的马厩里牵了两匹烈马,二人直接奔皇宫去了。
  依然从暗道里出去,出去后二人定好见面的地点,便朝相反的方向去了。夏幼幼直奔司礼监,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傅明礼人后,她的心便缩成了一团。另一边周书郊一连找了几个宫人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个,他当即不再犹豫,问了徐延的位置后便去找夏幼幼了。
  两个人一见面便将所有信息汇合,夏幼幼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气道:“徐延在哪?”
  “清和殿。”
  “走!”
  “……”周书郊咽了一下口水,为徐延默哀片刻,便兴奋的跟了上去。他这辈子杀了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可哪一个都比不上徐延,那可是个皇帝啊。
  ******
  清和殿内,徐延随意的独坐在地上,脚边一堆文书,他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卷宗,仔细的盯着上面每一个字看,就连身旁有人靠近都没发觉。
  等他发觉时,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勒住,整个人都朝后摔去,手里的卷宗也随之掉到地上。
  “呃……”徐延拼命的挣扎,仅仅片刻脸就被憋得通红,他艰难的回头,正对上夏幼幼充满杀意的眼神,“!”
  夏幼幼松开了他,徐延拼命喘息,半晌眼底含泪的看向她:“你……”
  一开口嗓子就传来一阵剧痛,想来是被她的鞭子给伤了喉咙,徐延见她朝自己甩了甩鞭子,忙往后退了两步,坐到了卷宗上:“你!你是不是知道了明礼的事?”
  “你还敢跟我说明礼?”夏幼幼冷笑一声,盯着他的小身板看了片刻,最后将手里的鞭子扔了,握着拳头朝他挥去。
  徐延挣扎着想躲,可在地上根本起不来,想喊人过来救命,嗓子又发不出大的声音,只得护住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
  到底是认识的人,还对他们不错,周书郊有些看不下去单方面的殴打,便抓住夏幼幼的胳膊往后拉:“算了算了,给我个面子,我看他不像真抓了傅明礼,先听听他怎么说。”
  若是真想傅明礼死了,徐延看见夏幼幼后绝对不该是这种坦荡荡的眼神,夏幼幼身在怒火中没有发觉,他可是看得分明。
  至于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拦住夏幼幼,自然是周书郊没见过揍皇帝,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现在热闹看够了,为避免夏幼幼真把徐延打死,他便只得将人给拦下了。
  “是啊!听我解释!”徐延捂住脖子怒道。
  周书郊看着他叹了声气:“小声点,你声音太难听了。”
  “……”徐延憋屈的看他一眼,对夏幼幼道,“你是不是知道明礼被我关起来的事了?”
  “你倒是个男人,还敢承认这事,”夏幼幼冷笑一声,摸出一片蝴蝶暗器,“如此,我便给你个痛快的。”
  “!”徐延忙往周书郊身后躲,周书郊拦在他前面笑道:“阿幼!听皇上解释!”
  夏幼幼瞪了他一眼,将徐延从他身后拎出来:“解释,一刻钟的时间,不能说服我你去滚去见你死鬼老爹。”
  “……这是明礼的主意。”徐延立刻道。
  夏幼幼皱眉:“逗我呢?他说让你把他关起来然后杀了?”
  “是真的,”徐延叹息,跑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缓解了喉咙的刺痛后道,“皇后和老王爷手里有先皇遗诏,明礼猜测他们会趁登基大典,逼我杀了他,便要先下手为强,先将皇后的实权拿了,再赦免皇后的罪,有此先例,明礼就不用被立刻斩杀,而是有了一个月的期限。”
  “一个月之后呢?你如今已经将他关了起来,难道一个月后会违背先皇遗诏将他放出来?”夏幼幼不悦道,她还是不信这么冒险的会是尚言的主意,他大可以说老王爷手中遗诏为假,又何必用这种招数给自己招来祸患。
  徐延看出她的想法,苦笑一声道:“因为他要我趁此机会提出翻案一事,免得以后再做会受群臣阻碍。”
  “什么意思?”夏幼幼挑眉。
  徐延叹息:“查陈年旧案这样的事,我一个新皇定然会被大臣们反对,因为那是对先帝的不敬,可在此之前群臣已经因为皇后和明礼的事和我意见相悖,而我也做出了妥协,再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哪怕只是给我一个面子,他们也不会继续反对。”
  “就好像直言要人一条胳膊,那人肯定不同意,但若你先开口要他的命,再装作妥协要胳膊,那人便同意了?”周书郊忍不住插嘴。
  徐延赞许的看他一眼:“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们最终的目的其实是正大光明的开始查傅家冤案?”夏幼幼皱眉。
  徐延忙将他方才看的卷宗捡起来递给她:“自然,不出一个月,我就能查完翻案。”
  “一个月后呢?尚言怎么办?”夏幼幼问。
  徐延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不用一个月,我便用都城不见血光的理由,将他送到城外问斩,到时候直接放了他,你和他一起寻个好地方住下,安心过你们的日子就是。”
  “……”夏幼幼静静的和他对视,许久,在周书郊以为他们之间要开始什么奸情的时候,她淡淡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带我去见尚言,我要亲自问他。”
  “……那你让我说这么久做什么?!”方才心底的眷恋与迤逦顷刻不见,徐延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他嗓子很疼的好吗?!
  夏幼幼板着脸:“带我去见他。”
  大晚上的,我才把他关起来不到一天,就带人去见他,你觉得合适吗?“徐延余气未消。
  夏幼幼平静的走到他面前,不等他戒备的后退,便用软剑抵住了他的心口:“带我去见他。”
  “……哦,好的。”徐延讪笑一声,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周书郊抿了一下嘴,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徐延斜他一眼:“朕治不了她,难道还治不了你?”
  “皇上,奴家在密语阁排名也是前十,杀你可能也就点头之间哦。”周书郊含蓄提醒。
  “……”徐延幽幽看他一眼,识趣的闭上了嘴。
  在出去之前,徐延还是让宫女送来了两套宫装,让他们换上之后才带着去宗人府。
  宗人府的一众一听说皇上来了,急急忙忙准备好,等着迎接圣驾。三人很是顺利的进到里面。
  边跟着宗人府的奴才往前走,周书郊边小声的问徐延:“这么容易就进去了?这宗人府的人挺好说话啊,你还说群臣反对你不直接杀了傅明礼。”
  徐延斜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姑娘空有一副美貌,没见识不说,话还多。
  “宗人府是我的地盘,这里的人自然是自己人,如果关在天牢,我们就没这么容易进来了,恐怕刚往那边去就被大臣堵住,根本不给见明礼的机会。”徐延小声解释道,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干嘛也这么小声的说话,这是他的地盘!
  周书郊点了点头,赞赏的看向徐延:“没想到皇上脑子还挺够用的。”
  ……这算好话坏话?徐延斜他一眼,没在他眼神中看到嘲讽后便不计较了。
  三人一路走到关押傅明礼的牢房,夏幼幼和周书郊看到牢门后,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哪是坐牢,这是度假吧?!牢房会有这么豪华的门窗?仅这一眼,夏幼幼便确定徐延说得是真的了。
  “去吧,和他聊聊,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徐延不满道。
  夏幼幼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时犹豫一下,不知是该直接进去还是敲门,想了想后还是敲了敲门。
  “谁?”傅明礼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夏幼幼抿了抿唇,平白生出一阵委屈:“是我。”
  她的声音刚响起,里面便传出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门被打开,傅明礼出现在眼前。
  傅明礼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问完不等她回答,便不悦的看向她身后的徐延,“不是跟你说了,就说我出巡了,为何还将她带到这里。”
  ……因为不带她来她可能就勒死我了,徐延看他一眼,又看到夏幼幼对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情谊,越看越觉得憋屈,干脆道:“你们自己说,我去外头等着。”
  说完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抓着周书郊的衣领往外走:“杵在这里做什么,没看人家夫妻有话要聊?”
  “……”他要不是为了凑热闹,他会大半夜不睡觉跑进宫?周书郊翻了个白眼,在白眼回来和傅明礼对视后,立刻果断的跟着徐延走了。
  傅明礼叹了声气:“进来吧。”
  夏幼幼板着脸跟他走了进去,注意到这里就是一间豪华厢房后,面色才好看了些,但仍是生着闷气。
  “本想会尽快解决,所以就瞒着你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知道,”傅明礼担忧的看着她,“可是吓着了?”
  “我没吓着,徐延吓着了。”夏幼幼冷淡道。
  傅明礼挑眉:“你把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宁朝差点又国殇而已。”夏幼幼很是淡定。
  “……”傅明礼的嘴角动了动,最后化作一股无奈,“多谢你手下留情,放了他一条生路。”
  夏幼幼低头不语,房间里静了片刻,傅明礼将她揽到怀里,低声道:“阿幼,傅家的事要解决了,我也要自由了。”
  夏幼幼心头一软,揽住他的腰哼唧道:“以后有什么计划就提前告诉我,不要再这样瞒着,让我平白担忧。”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夏幼幼抬头瞄他一眼:“最好不会,否则……”
  “怎么样?”傅明礼好笑的看着她。
  夏幼幼顿了一下,发现还真不能怎么样,因此颇为泄气:“你知道的,我舍不得欺负你,所以你也不要这样欺负我了。”
  傅明礼心都化了,再次后悔没将此事告知她,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角,想到她在知道此事后煎熬的心情,他又叹了声气,应了下来。
  “那……你要在这里住一个月了?我能……”
  “不能。”傅明礼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刻给拒绝了。
  夏幼幼不满的撇了撇嘴:“那你一人在这里多无聊啊,会闷疯的。”
  “无聊时我便想你,一个月而已,很快便过去了。”傅明礼笑道。
  夏幼幼不高兴的看他一眼:“那我呢,我无聊了怎么办?也想你?”
  “自然,不然你还想想谁?”傅明礼笑了起来。
  夏幼幼垂眸:“可是这样根本不公平,你被照顾的再好也是住在牢里,而我在外面好好的,你想我的时候不会担心,我想你的时候却特别担心,总怕别人害你。”
  “不会的,这里都是我和徐延的人,那些大臣和皇后的人都进不来。”傅明礼安抚。
  夏幼幼抿嘴:“纵然知道你是安全的,那我就是不放心怎么办?啊,不如我进宫住?就住在司礼监,这样也好每日都来看你。”
  “我不让你来就是怕你卷进来,你还想进宫住?”傅明礼失笑,“别闹了,先不说还有徐延那个让我不放心的,就是两位太后也够我不放心的了。”
  这两位大概都不怎么喜欢她,他怎么可能让她留在宫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之就是要我留在府里等你了?”夏幼幼颇为气馁。
  傅明礼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是啊,只要你留在府里,我便安心了。”
  ……你倒是安心了,她却不能安心了,还是有种不公平的憋屈感。夏幼幼幽幽看了他一眼,思索许久后嘴角微勾,将身子往他身上贴得更紧了一些。
  “可是,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啊?”她嗲嗲道,此时说的想,显然不是他们之前讨论的那个。
  傅明礼只觉得喉间一紧,忙松开她,平静道:“别闹,这里不是家里。”
  夏幼幼无辜的看着他,颇为委屈道:“一个月啊,你就不会想吗?”
  傅明礼这下不止喉咙发紧了,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他初尝人事不过是十来天,正是沉迷其中的时候,此刻对着自己倾心的女子的挑逗,只是瞬间便觉得热了起来。
  夏幼幼执着的去贴他的身子,一边动手解他的衣衫一边道:“不如你今日将我喂得饱一些,也好解我未来几日的相思之苦?”
  “别闹……”傅明礼仍是这两个字,只可惜说出口时声音已染上欲色,听起来不怎么有说服力。
  “谁闹了?”夏幼幼捏着他的下巴,踮脚吻了上去,双唇相接时,傅明礼的衣衫尽散,夏幼幼将他推到身后的床上,一只脚跨到他身上。
  傅明礼再无阻挡之力,明知道这里不合适,还是紧紧抱住了她的腰,用力一翻转,将她压至身下。
  夏幼幼娇哼一声,主动的环住他的脖子。傅明礼的眼睛都要红了,猛地从她身上起来,径直往外走去,夏幼幼一顿,心想难道生气了?
  还未过多揣测,傅明礼便将门锁了直接回来了,抓着她的衣领便要一把扯开,夏幼幼忙按住他的手:“别,就这一件衣裳,明天还得穿呢。”
  “……”傅明礼不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只得慢慢帮她将衣裳脱了,想了一下又将衣裳挂到了衣架上,免得会出现褶皱。
  夏幼幼看着他细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晃着脚等着:“你还继续不啊?不继续的话我可要走了。”
  “你敢。”傅明礼淡淡道,接着便压了上去。
  夏幼幼笑了一声,拉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房间里一片火热,将两个人都燃烧起来,房间外的空气却有些凉,周书郊缩了一下,暗道宫里好像比外头要凉一些,略眼馋的看了眼徐延身上的衣裳,想了一下还是算了。
  到底在宗人府,他的地盘,上手抢的话有些不合适。
  “她是不是该出来了?”徐延打了个哈欠,疲惫道,他今日累了一天,早就该休息了,“不如你去催催她?”
  “皇上,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接她。”周书郊懒洋洋道,他也是困了。
  徐延看他一眼,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懒,让你做点事都不肯,算了,朕自己去叫。”
  “皇上,”周书郊忙拦在他面前,轻笑一声道,“人家到底是小夫妻,你懂的,既然见面了,自然要多温存一会儿……”
  “胡说!”徐延打断他的话,“明礼岂会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嫌害臊?”
  ……明礼当然是知道分寸的人,因为明礼是个太监啊!周书郊嗤了一声,对徐延的说话不以为然。
  周书郊还不知道傅明礼是个正常男人,可徐延却是知道的,听了周书郊的话后他不再往前了,犹豫一下还是拒绝相信他们此刻在温存:“阿幼定然是有很多事要问明礼,走吧,我们先离开,明日再来接她。”
  “好嘞。”周书郊见他答应了,立刻笑眯眯的答应。
  徐延一看他笑就觉得不爽:“朕回寝宫,你回你的住宅去。”
  “……这么大的皇宫,就找不出一间空房给奴家住?”周书郊无语的看着他。
  徐延心情好了些:“没有。”
  “那……如果皇上不嫌弃的话,奴家和皇上先挤一间房也是可以的。”周书郊勉为其难道。
  “……”他嫌弃死了!这姑娘哪来的,简直是世风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