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大丫头紫荷找着仆射,便道:“仆射,老夫人喊你过去,有话问你呢!”
  仆射见是紫荷亲来喊他,忙忙上前,笑道:“紫荷姐姐怎么自己过来了?”
  紫荷道:“怎么,我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仆射摸摸头,想说讨好的话,又想不出适合的词,一时便憋住了。
  程老夫人身边共有四个大丫头,个个美貌聪慧,府中下人觊觎已久,垂涎三尺。紫荷小时候还是舞阳公主亲手启蒙,教导着识了字的,在府中身份更不同。仆射这厢能跟紫荷这样面对面说上几句话,真是喜出望外了。
  紫荷见了仆射的模样,不由捂嘴笑了,笑完道:“好了,快走罢,别让老夫人等。”
  仆射忙跟上紫荷的脚步,一边问道:“紫荷姐姐可知道老夫人要问什么话?”
  “待会见了老夫人,不就知道了?”紫荷嘴紧,并不肯泄露。
  仆射也不再追问,只悄瞥两眼紫荷的侧脸,心头“咚咚”乱跳,虽知道像紫荷这样的,将来肯定要配府中得力的管事,可到底还是心存幻想,难以抑制心思。
  两人很快到了程老夫人所住的春和堂。
  见仆射来了,程老夫人便问道:“仆射,你自小便跟着万里,万里平素喜好个什么,想必你也知道的罢!”
  仆射见是问这个,自是答道:“禀老夫人,将军平素最喜欢看兵书和练武,琴棋书画这些,他虽通晓,只认为是闲道,并不多摆弄。”
  程老夫人点点头,又问道:“你可知道万里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庄明卿坐在程老夫人下首,听见问这个,不由竖起耳朵细听。
  “啊!”仆射却是吓一跳,脱口道:“将军的心思难测,小的不知道。”他一说完,却又突然想起程万里最近喜欢画庄明卿画像的事,一时又犹豫是否要告诉程老夫人,因欲言又止。
  程老夫人见状,便看看紫荷等人。
  紫荷知机,上前一扶庄明卿道:“庄大夫,我们出去散散。”
  待庄明卿和雷管家等人下去,程老夫人便朝仆射道:“好了,可以说了。”
  仆射便压着声音道:“老夫人,小的服侍将军这些年,从没见他对那个女子动过心,可是这阵子,将军连着画了好几幅庄大夫的画像。”
  “吓?”程老夫人惊着了,失声道:“庄大夫是已婚妇人,儿子都三岁多了,这可不成。”
  仆射也是忧心,缩着肩膀道:“可不是么?小的试探过将军一句,将军让小的滚,小的不敢多问,就滚了。”
  程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道:“万里和庄大夫,也不过相识几日,怎么就……,再说了,他每回见了庄大夫,也没什么异常哪!倒是庄大夫见了他,还会脸红。”
  仆射道:“究竟怎么回事,小的也不甚了解。老夫人不如自己问问将军?”
  程老夫人一想也是,点点头道:“你去请万里过来一趟!”
  程万里很快来了,听得程老夫人问他画像之事,一时眼睛去扫视仆射,仆射吓得缩到墙角。
  程老夫人只好先让仆射下去,招手让程万里坐下,再次问了起来。
  程万里眼见瞒不住,只好把玉葫芦中藏有丝帕的事说了,又道:“我画的,并不是庄大夫,而是丝帕中的女子,只恰巧那女子容颜和庄大夫相似而已。”
  程老夫人一听,松了口气。
  程万里又问道:“当时把玉葫芦赠给祖母的高僧,到底是何来历?祖母好生告诉我,我去寻访他。”
  当时陶温润受庄明卿拜托,要交玉葫芦给程万里护身,一时想了一计,却是去寻了一位高僧,让高僧上程府,把玉葫芦赠给程老夫人。程老夫人听得玉葫芦肚子内有护身符,能去邪护身等,自然是劝着程万里佩戴上了。之后,程老夫人却是听闻高僧远游,并不在京城内。如今听程万里问起,只好说了高僧的名号。
  程万里道:“待孙儿寻得高僧,问得玉葫芦并画像中女子的来历,那时再论婚事罢!”
  程老夫人道:“你不是说,刺绣老师傅说了,画像中女子就是有真人,也是上了年纪的么?你寻到了人,又待如何?”
  程万里难得红了红脸,轻轻一笑道:“她是老了,但她难道没有孙女辈侄女辈?”
  程老夫人目瞪口呆,这是说,寻到画像中的女子,他就要娶对方的孙女或是侄女?也太痴情了吧?
  程万里说完话,已是告退走了,急不可耐去喊人寻访高僧下落。
  不过几天功夫,寻访的人就传了信过来,说道高僧远游在外,已在年前圆寂。高僧喜欢独来独往,并无亲传弟子之类,玉葫芦来历,也无从得知。
  程万里闻听消息,不由怅然若失,只恨自己和画中人无缘。
  程老夫人也听闻高僧圆寂之事,少不得念几声佛,又劝程万里道:“你不过心中有执念,才要寻画中人!一来,不定有真人,二来,有真人也或者已亡故,三来,或者她并无后代。万里啊,你岁数不小了,还是在京城内寻一位姑娘成亲罢!”
  程万里心生挫败感,随口应程老夫人道:“既如此,亲事就由祖母作主好了。”
  程老夫人大喜道:“放心放心,定给你寻一位贤惠佳人。”
  庄明卿这几日一直寻不着机会接近程万里,却是焦灼起来,若待程万里定了亲,自己再去接近,总有对不住他未婚妻的感觉。现下程万里是无主的芳草,自己如何他了,倒不致生什么愧疚。
  庄明卿没法接近程万里,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去笼络仆射。
  仆射这阵嘴角生了火泡,让庄明卿帮着把脉,开了一贴药服下去,火泡第二日就萎了下去,自是感谢庄明卿。
  眼见庄明卿温和亲切,仆射也愿意和她聊聊闲话。
  仆射又想着程万里画了好几幅庄明卿的画像,心底免不了嘀咕,隐约觉得,庄明卿说不定以后会和程万里牵扯上,再一个万一,说不定会成为将军府主母,总之,不能得罪就是。
  这一日,庄明卿才从程老夫人房中出来,眼见仆射匆匆过来,不由站定身子问道:“跑这么快作什么?”
  仆射一见庄明卿,想起庄明卿也是大夫,忙道:“将军之前行军打仗,饮食不定时,过后落了毛病,间中会犯胃心痛,上回宫中御医开了药服下,却是好多了。只今早没有吃东西就去练武,却又犯了胃心痛。我正想禀了老夫人,让管家去请大夫给将军瞧瞧,这倒想起,庄大夫也是大夫,一样可以给将军瞧瞧的。”
  “快走!”庄明卿一听程万里犯了病,心下窃喜,天公不负人,机会来了!
  程万里这会在书房中,已喝了一点热粥,因胃心痛疼,便侧卧在榻上不动,眉头皱得紧紧的。
  一时门响,仆射领着庄明卿进来,程万里抬眸一瞧,想及庄明卿也是大夫,倒不说什么。
  庄明卿坐到榻前给程万里把脉,手指贴在程万里手腕上,只这么一点接触,她一张俏脸又不可控的红了起来。
  程万里瞥一眼庄明卿,这会还有心情问道:“庄大夫又脸红,莫非又试了新药?”
  庄明卿垂眸道:“这厢跑得快,气血翻腾间,又突然坐下,便容易红脸,并没有试新药。”
  “哦。”程万里怀疑地看一眼庄明卿。
  庄明卿诊完脉,手指离开程万里手腕,脸上的红霞却不肯消下去,她也无奈。
  仆射立在旁边,却是瞧瞧卧在榻上的程万里,又瞧瞧庄明卿,总归感觉这两人有些不同寻常。
  庄明卿开了药方,递给仆射道:“抓了药,煎三贴给将军服下。”
  仆射应声下去了。
  程万里捂着腹部道:“我现下很不舒服,有立即缓解的法子没有?”
  庄明卿一听,在案上拿过茶壶,一摸壶外,却是热热的,便端着壶坐到榻边道:“将军请坐起来,把壶贴在痛疼的地方,暖一暖便会好些。”
  程万里依言坐了起来,揉揉腹部道:“便是这儿不适。”
  庄明卿捧着茶壶贴近程万里,一手撩起他衣裳,一手把茶壶贴到他腹部上。
  程万里腹部一暖,果然感觉好了许多,他一抬眼,正好对上庄明卿的脸,一时想及画像中的女子,眼眸不由幽深了一下。
  呼吸相闻间,庄明卿抬眸,视线和程万里的视线撞上,心湖似被急投了石子,涟漪一圈一圈荡开,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手心冒汗。
  程万里视线被庄明卿视线绞了一绞,心里猛地震颤了一下,感觉又陌生又奇怪,莫名便张嘴喊道:“庄大夫!”
  他这一声喊,和四年前那晚的呓语一样,沙哑中带点磁性,莫名吸引。
  庄明卿手一抖,茶壶一倾,壶嘴对准程万里两腿间,热热的茶水喷涌而出。
  “啊!”程万里平时虽机警,奈何这会姿势不对,居然闪避不及,被热热的茶水狠狠煮了煮重要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