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315节
  ……
  总瓢把头问道:“小苏,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舍得死吗?”
  我问道:“为什么?”
  总瓢把头说道:“因为我心中这个故事没讲出来!一位作者,积压了几十年的倾诉欲,内心坚定无比认为,一定会有一个人来听我的故事,人不来、我不死。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种无比奇妙的第六感?”
  “所以,这两个月我一直等啊等,没想到,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倾听者。我坚信,这位倾听者,既然有惊天的本事找到我,那他一定不是罪人、懦夫、垃圾!他一定会循着故事里的线索,去挖掘、去嘶吼、去战斗!哈哈哈!”
  我:“……”
  总瓢把头突然摁响了床头边的警示铃。
  一会儿之后。
  医护人员进来了。
  医生见到总瓢把头脸色潮红,浑身剧烈颤抖,大惊道:“老爷子,您不能激动!”
  总瓢把头罢了罢手,说道:“叫小金进来!”
  有人出去叫津门金彩头。
  金彩头匆匆进了房间,左手搭肩、右手垂立,膝盖微曲:“见过总瓢把头!”
  总瓢把头微微颌首:“小金,这两个月辛苦你了!”
  “这位苏先生是我忘年交的好朋友,等下他离开医院之时,你们务必以老粮帮大礼恭送他出门!今后但凡他有所求,老粮帮必须如遵恩公令,无论人、事、物,不计一切代价、全力以赴协助之!”
  金彩头闻言,神情诧异不已。
  总瓢把头喝问道:“你听明白没有?!”
  金彩头回道:“明白!”
  让人更加诧异之事还在后面。
  总瓢把头继续说道:“待我死了之后,小金你任老粮帮总瓢把头,总舵法坛里面,我早已签好了千帆布授令,待冬至老粮帮大会之时,众人揭开总舵法坛,即可知你的任命!”
  此话一出。
  不仅金彩头懵了。
  我也懵了。
  总瓢把头没有把位置给魔都大彩头,而是给了金彩头?!
  总瓢把头无比艰难地伸出了双手,冲我抱拳:“苏先生,江湖珍重!”
  “小金,送客!”
  金彩头从懵圈中反应过来,伸手作请:“苏先生,请!”
  总瓢把头又对医生说道:“你们也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重大线索已获得。
  他也不可能讲出老司理的身份。
  多留无益。
  我向总瓢把头抱拳,踏步而出。
  门关了。
  我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总瓢把头唱莲花落的声音。
  “……韩公错斩了四郎,铛啷啷,宝刀入鞘衣挂霜,要问英雄何气短,罪孽呀,千斤重担压胸膛……”
  我立马停下了脚步,问金彩头:“总瓢把头在唱莲花落?”
  金彩头摇了摇头:“没听见。”
  我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开门!”
  金彩头不明所以。
  我再次喝道:“出事了,开门!”
  金彩头见我神情无比严肃,只得让人开了门。
  我们冲进去一看。
  顿时惊呆了。
  屋内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总瓢把头整个人躺在大火之中,无比癫狂地哈哈大笑。
  “我的儿,你要我的命,我还你,不欠你的了……”
  所有人脸色陡变,大声惊呼。
  开始疯狂救火。
  第331章 线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被子和床头的软包燃起来的大火,像死死咬住总瓢把头的疯狗,越烧越旺、越烧越疯狂。
  总瓢把头人在火中,始终在笑着。
  如释重负的神情。
  直至最后彻底死去。
  让人无比惊悸的是。
  不知道总瓢把头到底在床上弄了什么东西。
  那张金丝楠木床竟然没有损毁!
  他曾因失误毁过天下奇宝而忏悔一生。
  临死之前竟不愿意毁这张内宫床。
  他也曾因失误害死过几条人命而赎罪一世。
  最终却采取了当年农家三人吃毒馍、被火烧的同样死法。
  他积压了一肚子的郁结与悲愤,希望别人能够倾听。
  可与其说他在等待别人听这个故事。
  倒不如说他在等待一个顶级的鉴师,期待这位鉴师能像古董断代一样,对他的一生予以判定。
  判词有三:罪人、懦夫、垃圾。
  我就是那位鉴师。
  他内心深处其实无比期待我嘴里讲出来。
  我讲了。
  总瓢把头听完之后,一生的罪赎了、债还了、解脱了。
  这位江湖老人。
  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但他始终是一位坚守内心人生信条的铁骨铮铮汉子!
  我内心五味杂陈。
  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在众人灭完火,将已经快烧焦的尸体抬出去的时候。
  我向着总撇把头深深地鞠躬。
  ……
  康源医院一片混乱。
  金彩头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悲痛,交待其它人处理后事,仍然严格按照总瓢把头生前的指示,送我出门、下楼。
  肖胖子和小竹在楼下焦急万分。
  见我安然无恙地下来,他们长松了一口气。
  肖胖子说道:“楼上一片混乱,这帮犊子又不让我们上去,你再不下来,我要变成炸楼炮,小竹要变成飞花蝴蝶上来捞你了!”
  小竹俏脸无比惊异:“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道:“回去再说。”
  到了院子。
  见到几十位老粮帮人已经排成了两排。
  他们每人手中拿着一根竹棍,棍子不断地怼地,一条腿膝盖半跪,口中在大声吆喝着什么。
  这就是总瓢把头口中所说的恭送恩人大礼。
  我从他们中间穿过。
  在众老粮帮震耳的吆喝声之中,我心中闪过一念:老爷子,我一定不会做罪人、懦夫、垃圾,请等我答案!
  离开了医院之后。
  我立马给颜小月打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以老六那么爱睡的性格,肯定已经睡着了。
  果然。
  电话在连响三遍之后,她才慵懒无比地接了起来:“小僵……”
  我说道:“别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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