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出现
  自那日见得兽群奔袭,后又得沉香示警躲过一场地动。沈敬重下令,命众人禁言那日情形,不得往外透露半点儿。
  跟随国公爷一行人本就是麾下亲信,自是喂国公爷之命是从,这事儿便被有意无意的瞒下来。
  只是从那天起,沉香再不能离国公爷左右,沈敬重心中如何作想,旁人不得而知,只是国公爷对沉香的优待,却是人人眼中都看得到的。
  二人同吃同住,国公爷吃什么,沉香就跟着吃着独一份儿的,自然,夜里歇下时候,条件好时,便睡小榻,若是没得,睡在脚榻上也是使得的。
  再有露宿荒野时候,沉香就得贴着国公爷身边儿睡,不然看着主子黑着脸放冷气,目光不善的盯着她不语,瞧着也是挺怕人的。
  这前后差距之大,沉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担忧,却又不敢言语。
  虽说他家已非国公府家奴,可爹爹感念国公爷恩典,烧了一家子身契,却并不往外头去,只同家中老小,一心伺候国公爷,说是报答国公爷恩典。
  他虽身为护卫,承蒙国公爷看重,身上乃是有正经品级的,往后立了功,在往上走,给家里娘亲挣个凤冠霞帔,也不是没有可能。
  家中大妹已开始说亲,男方也是国公府中人,身上领着正七品的武职,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些都是托了国公爷的福,如今国公爷明显对小妹另眼相待,他心焦不已,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庆幸,小妹年纪小,如今不过一个孩子罢了。
  只是,
  沉木想起那日情形,那意思庆幸又尽数熄灭。小妹身负那样的神奇的能力,若他是国公爷,也是不会放手的。
  毕竟,有小妹在身边儿,无异于为自己多加了一道平安符。就是不知国公爷心中如何打算了?
  忍不住又长长叹了口气。跟沉木右侧一齐走的凌休闻声,偏头瞥了眼好友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儿,眼底微动,心中猜到些许缘由。却是驾着马匹贴近一些,伸手往沉木肩上一拍,见他疑惑看来,这才低声劝道:
  “何必庸人自扰,一切还要看国公爷的意思,”你再是如何担忧,也无济于事。
  沉木抬眼看了好友一眼,无奈一笑,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事关家人,他也是关心则乱罢了。
  “我知道,只是还是忍不住罢了。”
  凌休本不是多言的性子,只是看着好友一筹莫展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多说了几句,道:
  “国公爷本是磊落性子,强人所难的事想必不屑。若是真到那日,沉香姑娘若是不愿,国公爷想必不会强人所难。”
  是了,他心中知道沉香异于常人的本事,再观国公爷言行,显是将沉香养在自个儿跟前,若说主子没有起心思,他是不信的,可为人下属,面对好友,此番话已是极致。
  沉木当然明白,当下又是沉沉叹了口气,默了片刻,忽的左右双拳猛然一砸,闭眼道:
  ”罢了,左右我看着小妹便是。”若是国公爷罔顾沉香,意图欺负沉香,大不了豁出一条命去,拼的血溅三尺就是。
  忽的喷出一口浊气,沉木猛然睁眼,迎着好友眼中担忧之色,嘴角咧了咧,大手往凌休胸膛一拍,朗声笑道;
  “谢了兄弟,我想通了。”
  凌休仔细看了看沉木脸色,心中也是舒了口气,面上却一丝不显,口中淡淡吐出两字来,
  “不谢!”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转头,齐齐想着前头疾驰而去。
  马车里,沉香坐在窗户边儿上,双手抱膝,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毫不遮掩的盯着斜倚
  低头看书的沈敬重,眼中尤带不解。
  转头往前头小帘子隔着的空璧那里瞟了眼,先前她都是猫在那里的,可是从那日起,国公爷便命她呆在内室,秦东则被国公爷赶出去骑马去了。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可国公爷不吱声,也不说让她干什么,没个言语。
  这么呆着,真是觉得太奇怪了。
  腿窝着忒不舒服,沉香垂下视线,瞧瞧动了动,把双腿伸直,往大腿边儿上酸软的地方敲了敲。
  呼——
  忽的什么东西砸过来,沉香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好大一个靠枕,云锦蜀绣,好不华贵!
  愣愣的望着扔这玩意儿的国公爷,“爷,您这……”是嫌自个儿声响太大,拿这个警告她来着?
  沈敬重眉眼不抬一下,淡声道:“既是累了,就靠着吧!车里不差你这一点儿地儿。”|
  沉香眼睛眨了眨,反应过来,啊——是让她放开胆子伸展身子的意思?国公爷还真是好人!
  想通了的沉香,欢快的眯起眼睛,脆生生的应道:
  “谢爷宽量。”
  喜滋滋的拿着靠枕往身后塞,身后硬邦邦的木板早就磕的她后背一阵阵发疼。只是她早就忍耐习惯,却是不妨一切皆被国公爷看在眼中。
  “嗯!”
  淡淡应了声,眼角余光瞥见小丫头抿着嘴儿眉眼弯弯的模样儿,无端的沈敬重的心情好了许多。
  既是打算把这丫头当自己人养,总不能让她吃亏,至于这胆小的毛病,嗯,他的人自来不需这些的。
  心下定了主意,沈敬重便愿意把更多精力放在沉香身上,此时见她忐忑不安,坐卧不宁的模样儿,暗暗叹息一声,随手将书册放在一旁小几上,面上冷肃竭力和蔼几分,声音低低的说道:
  “再有两日,便该到央城了。”
  沉香茫然仰头,眼中俱是疑惑,“啊——”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这冷不丁的开口,主子是在跟她说话?
  看着小丫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沈敬重心情无端松缓许多,不自觉得,语气越发清浅,细细道来:
  “咱们此次一行,本就是要到央城去的。此地乃是我朝北疆关口,关外常有胡人游荡徘徊,虽不□□稳,但好在还有几分繁华,来往客商繁多。其中还有些外邦行商,你许是没见过那般模样的——红头发、蓝眼睛的,跟咱们这里的人很是不同,他们带来的东西也是新奇的紧,等到了央城,府中收拾妥当,你倒是可让秦东领着,出门好生逛逛……”
  沉香这会儿是一脑袋浆糊,国公爷说的话,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呢!
  主子爷跟她说这个,是个什么意思哩?
  她是来伺候国公爷的,听秦东的所说,怕是忙都忙不过来,又怎么敢无事出门闲逛?
  她没有这么贪玩的!
  沉香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解释,可愣是找不着插嘴的机会。
  国公爷说话的时候,不能擅自打断,这是规矩,爹爹交待过得。
  沉香纠结的功夫,沈敬重已是说到另一篇了都,
  “……府中人手不多,原先都是由麦嬷嬷统管着的,不过,这回你即是来了,府中内务你接着便是。麦嬷嬷倒是年岁大了。她是府中的老人,如今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唉——正好,回头,你多跟着麦嬷嬷学,让麦嬷嬷带着你一段时日,等你熟悉上手以后,也好叫麦嬷嬷歇息修养的好……”
  沉香脑门一圈的问号,可是看着国公爷沉如墨色的双眸,脑袋忍不住乖乖儿的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国公爷为什么跟她说这些个细细碎碎的小事儿?也不明白为何主子说的好像跟秦东说的不一样?可是,她还是认真听者好了。
  现下不明白,等到了地方,她总会命清楚的。
  沈敬重眼眸深深,看着小丫头眼中带疑,却满脸认真,心下不由满意。
  这丫头虽不甚聪慧,可胜在性子老实,倒也不枉他多费唇舌,为她打算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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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时间转瞬而过,沉香撩开车上珠帘,眺目远望,高楼城墙映入眼帘。松开手转过头来,恰好对上沈敬重幽深狭长的眼眸,蓦的一怔,却见国公爷唇角微动,低沉的声音传来,
  “准备准备,要到家了。”
  沉香眨了眨眼,清脆说道:“是!”
  沈宅大门前,红漆大门两边儿敞开,门前站着几许仆从,为首二人一老一幼,正是秦东口中的秦西和国公爷口中的麦嬷嬷。
  先前得了先头来人报信儿,知晓国公爷就要到了,麦嬷嬷和着秦西可是忙活起来,打点着将府中上下清扫一番,正院里物件儿擦洗暂且不提,只那被褥还有合着国公爷身形儿做出来的簇新衣裳,便搁了大大的两箱子。
  今儿一早,更是大门敞开,清水过地,临着日头升起来时候,他们一行人已是站在门前,翘首以盼。
  时不时的踮着脚尖儿往街头看去,麦嬷嬷圆圆胖胖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衬着圆圆胖胖却红光满面的脸色,看起来喜庆极了。
  秦东瞧着跟前走来走去的麦嬷嬷,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嬷嬷,您老歇一会儿吧,这么走着可是累了,我叫了人到城门口候着呢,国公爷的马车一到,肯定立马回来报信儿的,您老放心吧!”
  两人正说着,街头拐出个短衣打扮的小子,一溜烟儿的往这边儿跑,秦西眼尖儿,一抬眼的功夫,正是瞧个正着,立马一拍手,跳起来,兴奋道:
  “那小子回来了,肯定是国公爷的车驾到了,哎嬷嬷,你看,我说呢吧,这不是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麦嬷嬷一听,脸上顿现惊喜,忍不住抬头顺着秦东所指的方向看去,见远处跑来那小子一边儿跳的老高,一边儿死命挥手,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国公爷真是要到了!
  麦嬷嬷胖胖的脸笑眯眯的,忍不住拍了眼前喜得只顾跳脚的小子一下,嗔怪的笑道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你这猴儿,还楞着作甚?爷马上要到了,还不赶紧迎一迎。”
  两人正欢喜着呢!秦东正要点头应下,不妨从府中大门里小步跑出来一对母女,锦衣金钗,好不华贵。
  那妇人牵着七八岁大小的一个女童,出的门外恰好听到这一句,姣好的面容上立时一片欣喜,当下忍不住高声问道:
  “可是国公爷到了?怎的没人报一声?还得要多少时辰才能到得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