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当
  秦忠陈氏几人俱都一愣,鲁行更是浑身一僵,只觉脸上烧得慌,满是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勉强扯了扯嘴角,道:
  “哪儿,哪儿的话,都是误会,我,我万万没有这等心思。”真是天地良心,自打娶了媳妇,他可早跟媳妇儿说好的,往后再没什么花花肠子,只夫妻两人踏踏实实过日子……都是这几个祸害!
  鲁行看着王老太母女的眼神儿满是怒气,被小姨子质问的尴尬难堪,他不敢有所不……人家是为姐姐他媳妇儿出头呢!要怪自然得怪这俩个搅家精……
  沉香静静打量许久,眼底溢出一丝满意,被垂下的眼睑遮住,眨了眨,忽的问道:
  “既不是姐夫的意思,今儿您这……婶娘闹上我家,一通闹腾,非要逼着大姐认下妾室,惹得我娘气怒伤肝,秦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如此,姐夫看,该如何处置?”
  沉水咬着嘴唇,不愿小妹插手这些个乌糟事儿,便想自个儿出头,沉香眼风扫到,拍了拍她的手,对着沉水勾了勾唇角,示意她稍安勿躁,自个儿看着鲁行,等着回话。
  说来,她不该过问这些,可在座众人,于鲁行而言,怕是只有她出面才最好。
  女婿虽说是半个自家人,可到底还是外姓人,说的轻了不济事儿,说的重了鲁行省了隔阂便不美了。再者,凭着鲁行这般人才,往后前程大有可为,若是到那时他有所记恨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若是大哥在,由着他出面倒也便宜。可这会儿……想来凭着她在国公爷跟前的体面,鲁行才能记得更清楚些……
  想不到,她也有仗势欺人的这一天……
  暗暗叹了口气,沉香面上不显,只微微笑着。
  鲁行何等人物,怎会听不出话里意思,心中念头微转,终是自己行事不妥,委屈了媳妇儿,定了定心思,神色坚定的说道:
  “这事原是我的不是,妹子放心,我必会给水儿一个交待。”看来,是不让再心软。留这么几个搅家精祸乱家里。媳妇儿身子月份儿也是不小了,倘若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是哭都没地儿哭去。至于,具体如初处置……他心中有数就是。
  沉香对过程不感兴趣,她所求得不过就是鲁行一句保证。似鲁行这般人,除却情爱,前程自是同样看重,如此,他便知晓,孤身一人的他,同秦家守望扶持才最最要紧不过,
  换句话说,沉水过得好,他才会更好。倘若不然,办成一件事儿不容易,可搞砸一件事儿却是再容易不过。底下人如何,搁到主子跟前不过一句话罢了,依着沉香如今,想要做些什么堵断鲁行前程,却也不会太难。
  这才是沉香挡在家人前头出头的因由。
  “那就好,今儿不早了,就不留姐夫了,姐夫家里应得忙一阵子。大姐身子不爽利,就先不回去了。等姐夫家里料理清楚,再来接大姐也是便宜。”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什么时候你家里处理干净了,什么时候我姐才回去。原是你自个儿惹出的事儿,自然不能让大姐背黑锅。
  鲁行自是明白这一点。倒也没有生气。有个硬气的岳家,不止是强势,也少不得帮衬……
  他点了点头,好不拖拉,道:
  “有爹娘照看着,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劳烦爹娘费心了,三日后我便接水儿回去。”
  这是立军令状的意思啦!
  女婿理事清明,头脑清楚,看的明白,秦忠也是松了口气,面上松快了些。
  眼见外头天色已暗,再加上屋里还有两个惹人厌的,鲁行眼色一样不缺,寒暄了几句,便带着王老太母女离开了去。
  眼见着一行人消失在院门外头,沉水把茶被往炕桌上一扔,手指点着沉香,柳眉倒竖,恨恨道:
  “你呀,你呀!可让我说什么好,这事儿是你一个闺女儿家该管的?大姐知道你是为大姐好,可这话若是传出去,只会说你手长管到姐夫房里,没个体统……你这丫头,你可还没说亲呢?”
  沉水心里暖融融的,却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担忧。
  沉香一点儿不当回事儿,浑不在意的说道:
  “我这差事儿一日不丢,他们便不敢乱说什么。”当然,背后说人什么的,反正她也听不到,随便他们嚼舌根儿去。
  “你——”
  沉水一口气儿憋在嗓子眼儿,瞪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忽的耷拉着眉眼,丧气的说道:
  “你这性子……可怎么好?”
  都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可谁跟沉香似的毫不遮掩的说出口。
  沉香道:
  “这有什么,本就是这么回事儿。因着我的差事,爷给的体面,咱家得了不少便宜,事实如此,说不说的都是一样。”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凭着她的体面,秦家得利不少。
  该办的事儿办妥了,沉香看着家中无事,便道:
  “家中若没什么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了。先前听着信儿,我来不及告假,让秦东替着差事儿一会儿,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不好再耽搁了。”
  旷工什么的也得扣月钱的好么!
  秦忠笑眯眯的抽着旱烟,闻言连忙催道:
  “那可赶紧过去罢。下回可不敢这样了,你这差事儿体面,眼红的人不少,都盯着呢!若是给爷添了麻烦,可是你的不是啦。”
  “知道,我这就去了。”沉香点了点头,说话间快步出了门,转眼间便消失在院门外头。
  一路疾走,到了前头院子里。抬眼一瞧,廊下那挤眉弄眼的不是秦东是哪个!沉香走进前去,瞅着秦东手中托盘,道:
  “都这时辰了,爷还未用膳?”
  托盘上,饭菜摆放,丝毫未曾动过。
  秦东朝屋里瞥了眼,扭着头,压低声音,小声道:
  “刚问了,爷说不饿,先放着。这不,菜都凉了,爷还是不吭声,你说这……爷饿坏身子可怎么好?”
  自打太太孔氏被禁足后,国公爷的心情便少有欢喜。用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十天里有七天得熬夜到天明,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沉香抿着嘴唇,想了想,试探的问道:
  “不然,我去试试?”
  大不了,挨个冷脸!
  秦东眼睛一亮,使劲儿点头,道:
  “好,好,我去把饭菜热了,你去劝劝爷。”便是爷不听,想来爷不好拿镇纸丢个姑娘家的——吧!
  隐隐感觉后脑勺挨揍的地儿一阵阵发疼,秦东心虚的眨眨眼,见沉香应下,忙往厨房去了。
  沉香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推门进去,脚步轻盈的走到内室,沈敬重坐在书案后头,低头看着什么,听得动静耳朵动了动,却没有抬头,沉香把饭袋搁到屋中央圆桌上,一一摆放好,这才轻轻走到书案边儿上,寻了沈敬重闲暇空隙,轻声道:
  “爷,时辰不早了,趁热用些饭罢。”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沈敬重放下手中折子,抬眼打量了眼沉香,随即垂下眼帘,身子往椅子后一靠,按压着鼻梁,忽的开口问道:
  “你家中事已处置妥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