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这一夜的变化终究秘密至极,不曾被当事人知晓。
  当新一天来临后,一无所知的青年又会回归原来的生活,日日与实验室相伴,试图破除能源星上毒雾对开采兵的影响。
  而他,注定成功。
  ……
  能源星上的开采计划一旦开启,会统一在一段时间内不间断地进行,直到这一场计划结束,第七军团的士兵们才会拥有一段时长为一个月的假期。
  因此在意外发生的第二天,新派遣的队伍便又精神奕奕地穿好装备,准备开启新一轮的工作。
  最初不同几个小分队内的开采兵都格外小心防备,前一日发生的意外足以引起戒备,毕竟谁都不愿意在工作中遇见意外。
  但意外的是,接下来的一周里,第七军团的开采工作格外顺利——新药剂师提供的喷雾剂能暂缓毒雾对开采兵的影响,因此工作时长和效率略有提升,但令众人意外的是,整一周里,时常来犯的异形兽却不见踪迹。
  浮空机械舱内的训练场里,几个训练到浑身冒汗的开采兵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两天的开采工作也太顺利了吧?感觉像是在做梦。”
  “就是,这次轮到我的时候,我还警惕了好久,谁知道一头异形兽都没出来,该不会是到它们冬眠了吧?”
  “就是我们冬眠了,这群怪物都不会冬眠!”
  “它们安分点还不好吗?我倒是宁愿它们一直这么安分,至少咱们能多点安全感。”
  “我也希望。”
  “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这群会团队合作的异形兽,为什么这么安分?”
  几个年轻的开采兵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闪过了犹疑,其中一个略成熟的面孔皱了皱眉头,忧心忡忡道:“它们……该不会又成长了,想搞一出大的针对我们?”
  不好的联想瞬间爆炸,另一个反应快的开采兵立马道:“不行,必须要给军团长和少将汇报一下。”
  “对,以防万一!”
  训练了一半的开采兵们浩浩荡荡地结伴而行,聚集着将此事汇报给了坐在办公室内的军团长,而戴着口罩,正从走廊另一侧走来的阿舍尔,便正好听到了几个开采兵的大嗓门——
  “军团长,我们怀疑这群异形兽可能有诈,这一周它们太安分了,一次都没出现过,这根本不符合它们的活动情况。”
  “是啊军团长,会不会是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它们又进化成长了?这想想怪吓人的……虽然它们不出现干扰工作是好事,但我现在心里总毛毛的。”
  “……它们会不会在暗中谋划什么?”
  站在门外的阿舍尔有一瞬间的心虚,他勾了勾口罩边缘,心道不是异形兽在谋划什么,而是前几个晚上他和子嗣们夜宵吃过头了,近日来这片开采范围内,几乎不见其他异形兽。
  谁能想到,这群曾经在开采兵头上作威作福的怪物,竟然这么不惊吓。
  阿舍尔驱散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抬手敲了敲门。
  刹那间,办公室里十几双眼睛同时转向聚焦在他的身上。
  眉眼昳丽,被口罩遮住半截面孔的青年略微颔首,轻声道:“……我想,a-80药剂或许成功了。”
  第77章 羞耻的痕迹【修】
  a-80药剂的制成是阿舍尔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一整个制成过程,却比他自己设想得快速很多,而这一流程的加速, 主要功劳则在于被当作是“夜宵”吃了几晚上的异形兽。
  ——恐怕这群生活在各个能源星上,以攻击猎食人类为乐的异形兽怎么也没想到, 终有一天自己的存在,竟然会成为制成药剂的攻陷品。
  时至今日, 阿舍尔依旧无法得知不同能源星上为什么会统一生有毒害的雾气, 但至少他通过日常活动在毒雾之下的异形兽身上,找到了可以抵抗雾气中毒素的办法。
  前几晚, 有虫母精神力的操控和影响, 阿舍尔和白发子嗣们没少晚上出去享用夜宵, 偶尔嘴里吃了烤肉, 目光扫过异形兽群的阿舍尔不禁思考,同作为生命, 在人类被毒雾排斥在外的时候, 身为虫族的他们以及异形兽又是为什么可以成为特例。
  思维上的风暴很快就在年轻虫母的脑袋内点燃,当夜他便就地取材,在子嗣们的帮助下, 将一只异形兽的尸体带回来实验室内,再经过自己和子嗣们的血液, 以及来自开采兵们提供的样品, 进行深层次的比对。
  功夫不负有心人。
  几天几夜加班加点地干熬后,阿舍尔顶着赫尔满身“不赞同”的怨气,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虫族和异形兽的血液里均含有一种未曾命名的活跃物质, 但这样的物质人类却不曾拥有。
  在阿舍尔尤为细致的对比和试验里,正是这种“活跃物质”对能源星上的毒雾产生了过滤和抵抗能力, 才使得虫族和异形兽哪怕身处浓雾中央,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问题的答案一出现,便立马催动了a-80药剂的制成。
  阿舍尔在星网内专用于药剂师测试药性的模拟仿生人身上,进行过数次成品的测试,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超过98%的完成效果,当重复的效果不停累叠堆积后,阿舍尔确定——他成功了。
  不过在此之前,必然需要一部分开采兵志愿者进行测试。
  眼下,军团长办公室的门口——
  心里记挂着测试的青年在雷利惊讶地反问声后,再一次重复道:“我是说,a-80药剂或许成功了。”
  还不等雷利反应,阿舍尔继续道:“但现在还暂时是成品的试验阶段,能不能真正实现效果,我还需要看具体的测试结果。”
  在阿舍尔发生意外之前,有关于a-80药剂的研究便一直进行着。
  只不过整个帝都星上的研究所内进行的实验数不胜数,而那时候的a-80也不叫这个名字。在未曾做出显著效果之前,一切都于静默无声中进行,如果不是伊维在他失踪后盗窃了手稿,追求完美的阿舍尔更喜欢直接拿出最后的完成品。
  雷利愣了愣,他的脑袋那一刻似乎变成了全部的空白,好几秒钟后,才嗓音有些沙哑道:“……那、那到底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位在各个能源星上挣扎了大半辈子的军团长眼眶微红,甚至有种小心翼翼,生怕耳朵里听到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饱含期望的梦。
  面对雷利近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态度,阿舍尔偶尔几个瞬间里也能感同身受,他点点头,在一众开采兵瞪大了眼眶的视线里,坚定又认真道:“研究方向是正确的,理论上来讲药剂效果完全可以满足,星网内部的虚拟仿生人足以反馈出98%的完成效果,剩下的只需要进行实际测试。”
  “好好好!”
  雷利一个跨步上前,发红的眼底隐约可见水色,“要什么测试?是不是需要测试药剂的人?你看我这可以吗……”
  说着,雷利伸开手臂,试图展示自己尚还强壮的躯干。
  一旁的开采兵立马道:“军团长我来测试吧!您还要管整个第七军团呢!”
  “是啊、是啊,我也可以!我很壮的!”
  “让我来!我之前入伍参加的药剂训练一直在90分以上!”
  “我来……”
  就在几人争论到底该谁来的时候,另一道敲门声响起,暂时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阿舍尔扭头,看到了换下军装,只着一身训练服,鬓角还沾染着些许汗珠的罗淮·威尔斯。
  青年人拥有一具年轻又雄壮的体魄,大抵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训练,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便略有狼狈和粗犷的野性。
  罗淮轻喘了一口气,剔透的眼睛珠子里弥散着坚持,“请让我来,可以吗?”
  雷利一顿,视线扫过办公室内的所有人。
  阿舍尔后退半步,轻声道:“第一个测试的未知性会比较大,等之后还会进行分批次的对比测试,具体由谁来,你们决定好了来找我就行,我一直都会在实验室里。”
  顿了顿,阿舍尔补充了一句:“后面分批次的测试里,不同测试人的体质体能差异最好明显一点。”
  话落,戴着口罩的青年冲着众人点头,便侧身退出了办公室,而剩下的选择权,则落在了第七军团长雷利的身上。
  阿舍尔无从知道最终的选择,他只是回到实验室内将新调制好的药剂装进试管内,安静等待着片刻后会过来的测试者。
  芬里尔撑着双臂搭在实验台上,有些不理解道:“妈妈,真的会有测试者吗?”
  低头整理手套边缘的青年看向满脸好奇的子嗣,反问:“为什么会这样问?”
  但这一次回话的却是耶梦加得,“如果无法保证测试的成功,这岂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哈提挤了挤眼睛,怪笑一声:“哈,妈妈!耶梦加得说你做的药剂不成功!”
  “我作证!”斯库尔举了举还停留在游戏界面的联络器,“我录音了!”
  赫尔翻了个白眼,除了研究美食,他没什么情绪和这群似乎智商并不太高的兄弟们玩。
  耶梦加得立马投降,有些讨好地接过虫母手里刚刚拿起来的药剂材料盒,“妈妈我来、我来!”
  说着,在归位的同时,耶梦加得为自己的问题解释,“妈妈的药剂肯定能成功,我、我就是不太理解人类的行为……”
  白发子嗣们拥有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外貌,甚至因为拟态而具有的选择性,他们择取了人类身上的全部优点,并在肌肉寸寸凝聚出形状的过程里,最大化凸显长处。
  可即便他们生长得再像人类,身体内部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却依旧保留有充足的特性和习惯,哪怕他们日日因虫母耳濡目染,但这依旧不够。
  就好比此刻,几个白发子嗣并无法理解,在这样一个未知的情况里,为什么会有人类选择充当试验品。
  阿舍尔知道他们的疑问所在,作为具有教导、指引意义的母亲,摘下手套的青年轻轻点了点下巴,转头看向五个眼巴巴望着子自己的子嗣。
  他道:“这样……我换一种情景来描述……”
  “比如——”阿舍尔指了指自己,“我遇见危险,甚至是快死了……”
  “不可能的!”芬里尔瞬间打断虫母的假设,一整张俊美到锋利的面上染上了冷戾,“有我们保护,妈妈不会遇见任何危险!”
  “是的,我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妈妈的。”坐在另一侧的斯库尔这样保证道。
  其他记得子嗣也纷纷表态,就是危险落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也不允许有意外伤到虫母分毫。
  才刚刚举例,就被子嗣们全员否定的阿舍尔无奈,“那……换一种说法,比如芬里尔身受重伤,现在需要一种药剂来救命,但在使用药剂前谁都不知道效果如何。”
  他看向白发子嗣们,“所以这一刻,就需要一位实验者对药剂的效果进行测试,你们会愿意吗?”
  在阿舍尔预想的答案里,应该是全员点头愿意的,但显然,事实相反——
  耶梦加得第一个摇头,“不要。”
  赫尔第二个,“芬里尔比雪原恐颌猪还壮,我受重伤他也不会。”
  哈提:“我也不会,他自己肯定能扛过来,就别浪费妈妈的药剂了。”
  斯库尔:“附议哈提!”
  阿舍尔:……怎么以前没发现这群熊孩子们有杠精天赋。
  无奈又好笑的年轻虫母略有嗔怒,“你们到底想不想知道答案了?”
  白发子嗣们异口同声:“想。”
  “那就好好听着,不许打断我的举例。”
  阿舍尔轻哼一声,“再换一种说法,还是我——我受伤了——芬里尔嘴闭上、耶梦加得安静,赫尔、哈提也不许说话,斯库尔坐下。”
  一口气喊停了几个孩子们下意识想要反驳“会保护妈妈不让其受伤”的言论,阿舍尔才有工夫继续道:“然后我需要一种药剂救命,但同样的,这种药剂需要测试者,你们谁愿意?”
  话刚落,十只手同时举了起来,伴随有孩子们着急的声音“我愿意”、“妈妈选我”、“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