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节 危险(二)
  事情的发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在一阵阵尖叫声中,安少与晏晨两人同时摔倒在梯梯台阶上,顺着台阶骨碌骨碌地滚了下来。
  慌乱中,安少一直紧紧地抱着晏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晏晨出事。
  “哥,嫂子。”安宁吓得魂飞魄散,跳起来就向楼梯扑去。
  有人比她更快。
  诗子齐的视线一直默默地追随着晏晨,在安少脚底打滑身体向后倒的那一瞬间,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就向他们跑去,当他跑到楼梯口时,安少和晏晨已经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安少的身体最先着地,双手还紧紧地抱着晏晨不放。
  晏晨被摔得有些蒙了,身上哪哪都是疼的,脚疼,头疼,肚子隐隐也开始疼开了,一股热流从体内流了出来。
  血顺着睡裤缓缓地流了出来,映在洁白的地板之上。
  “啊——”晏晨的嘴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手死死地抓住安少的胳膊。“老公,我肚子疼。”
  诗子齐这时已经冲过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血迹。他二话不说,从安少的怀里夺过晏晨,抱起晏晨就向外冲去。
  一脸的慌乱和紧张。
  这让迎面奔过来的安宁心里一疼。
  与诗子齐结婚以来,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这是一次,但是他的慌乱的紧张却只是为另外一个女人。
  安宁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诗子齐疯也似地向外跑去。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傻掉了。
  心在这一刻狠狠地疼了。
  安少这时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眼里一片寒冰,身上向外滋滋地冒着冷气,他抿着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向着诗子齐飞快地跑了过去。
  那是她的女人。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必须在他的怀里。
  安少快速地追上诗子齐,二话不说直接从诗子齐的手里把晏晨抱了过来,接着对着诗子齐吼道:“开车。”
  诗子齐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立刻向车库跑去快速地把车开了过来。安少打开后车门抱着晏晨飞快地上了车。
  何鑫这时也跑了出来,连衣服都顾不穿跳上车发动车子。
  “等等我!”安宁跟了出来,拦住了何鑫的车,打开车门跳了上去。
  安家的人都跑了出来。就连一直假装生病的安老太太在林妈的扶持下也跟出来。
  安风最先发现安老太太的异常。
  “奶奶,您能站起来了?”安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安老太太,眼里是浓浓的探究。
  安老太太这才发现在刚才慌乱之中居然忘了自己装病的事情。
  “没想到我居然站起来了。”安老太太一惊之下,立刻恢复了原状,一脸的惊喜,但是话音刚落,接着身子一软,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奶奶。”
  “妈。”
  安风与安健阳安健业安蓝等人立刻发出一声惊呼,七手八脚地把安老太太扶起向客厅走去。
  “唉!看来我这个老婆子想要站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安蓝,你立刻和文昌去医院看看晏晨怎么样了?老大,老二,你们上楼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小静走得好好地会摔倒?”安老太太坐在沙发喘了一口气,三言两语把自己刚才站起来的事情一笔带过,接着目光一厉,凌厉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安老太太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好好地上楼怎么就摔倒呢?在安家有专门打扫卫生的佣人,为防止摔倒楼梯上全部铺得地毯,安静怎么可能会摔倒呢?
  这一定有问题。
  安健阳从地上捡起弹珠,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安健业有些幸灾乐祸,现在这家里除了安瑞没有人玩这个东西了。
  “大哥,你也别怪安瑞,她现在神智不清,再加上这也不是她故意扔在这里的?”安健业假惺惺地过来安慰安健阳,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高兴。
  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希望在超越安健阳。取代他,这些年来他一出生就被安健阳压着。就是因为安健阳是家中的老大,所以一切事情都由安健阳先来。继承人是他,哪怕他犯了错误,这继承人也由他的头上落到安静的头上。这早就让他受够了。
  只因为他们是大房吗?
  安健阳不服,如安风一样,不服安老太太安排。他的心里巴不得看到大房出现什么差错,这样他们二房就有机会出头了。
  安健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手里捏着弹珠向楼下走去,在安瑞的面前站定,摊开手心,“这是你的?是你扔在地上的?”
  “呵呵,我的,呵呵,我的。”安瑞看着弹珠傻呵呵地笑着,伸手就要去拿。
  安健阳一巴掌打掉安瑞的手,厉声说道:“你说,是不是你扔在地上的?”
  安瑞被吓倒了,睁大眼睛看着安健阳,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道:“坏,坏,和她一样都是坏人,她不和我玩,她打掉了,她让我滚。”
  安瑞的语无伦次让所有人都莫明其妙,不明白安瑞到底在说什么,她又指的是谁。
  但是安老太太却听明白了。安瑞口中所说的她是指萧莉莉。
  因为当时安瑞让萧莉莉陪她玩,萧莉莉不愿意,自己当时还说过话。
  “安风,上楼去把你妈叫出来。”安老太太阴着一张脸对安风说道。
  安风微微一怔,却什么也没有说,乖乖地上楼。
  萧莉莉正在房间里发愁,心里思忖着安老太太到底有没有立遗嘱,如果立了这遗嘱到底放在什么地方呢?萧莉莉有些不甘心,想找个机会再去找找看。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萧莉莉的思绪,她颇有些不耐烦起身打开门,一边开门一边不悦地说道:“谁呀?”
  安风阴着一张脸站在外面,冷冷地看着萧莉莉。
  萧莉莉一看安风这副表情,心里一惊,眼里露出一丝恐惧来,“风儿,这不能怪我,我找了一圈根本没有找到,也不知道你奶奶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
  安风有时真想把萧莉莉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就是蠢到家,交待她的事情没有办好不说,她居然被安瑞给利用了,被安瑞当了一回枪使。
  这简直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晏晨摔倒了,孩子有可能保不住…”安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什么?真的?”安风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莉莉突然打断了安风的话高兴地叫了起来,“活该,这是老天有眼,呵呵…”
  “闭嘴!”安风太阳穴气得突突地跳,压低声音对着萧莉莉就是一声怒吼。
  萧莉莉被安风的样子吓坏了,赶紧闭上嘴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奶奶把晏晨当作心头肉,手中宝,你就算是心里高兴,也不能表露出来。还有,一会儿奶奶如果问你话,你就全往安瑞的身上推,知道吗?”时间太紧,奶奶还在楼下等着萧莉莉下楼,安风顾不得说太多,只好选一些重要的东西给萧莉莉说道。
  萧莉莉一头雾水,脸上一片茫然,压根不明白安风在说什么,什么事情往安瑞的身上?
  什么事情呢?
  安风现在和萧莉莉没法解释清楚,转身向楼下走去。萧莉莉一脸不解地踢着拖鞋跟在他的身后。
  客厅里安老太太一脸阴沉坐在沙发上,凌厉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萧莉莉不放。萧莉莉安老太太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里一阵发虚,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去安老太太的房间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妈?!”萧莉莉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
  “你先别叫我妈,我来问问你,楼上走廊里的弹珠是不是你扔?”安老太太蓦地打断了萧莉莉的话,严厉地说道。
  “…?!”
  萧莉莉是一脸愕然,不明白安老太太到底讲一些什么。
  “妈,什么弹珠?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你还装?”安老太太一看萧莉莉的样子忍不住心头火起来了。
  “我装?妈,我装什么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弹珠是安瑞在玩,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一出事情就向我的身上推?”萧莉莉的脑了还不是太笨,安风的话再加上楼梯口的血迹,再看看安健阳的手心里的弹珠和坐在地上哭闹不停的安瑞,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萧莉莉当场立刻发飙了,转过身手指着安瑞尖着声音说道:“你这个疯子,明明是你把弹珠弄在地上,现在你却反过来冤枉是我扔的。你就跟你那个歹毒的妈一样,一门心思琢磨着害人,现在疯了都不悔改。妈,像这种歹毒的人留在安家只能继续祸害别人,依我看,还不如赶紧把她送走,送得越远越好。”
  萧莉莉真的是气急了,说完了就去扯安瑞的衣服,拖着她向外面走去。
  “啊!坏人,坏人!”安瑞像是被萧莉莉的凶样吓坏了,双手乱舞乱挥,嘴里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住手。”安老太太眼睛都是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对着萧莉莉喝道。
  安健阳这时已经从萧莉莉的手中把安瑞解救下来,黑着一张脸对萧莉莉说道,“你想干什么?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吓?呵,是吗?”萧莉莉的嘴里发出一声怪叫,“大哥,一个疯子她会害怕吗?笑话。”
  安健阳的嘴唇抖了抖,脸上一片愠怒,但是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安老太太的目光在安瑞和萧莉莉的身上来回打量,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萧莉莉这个看着讨厌,平时说话也刻薄,但是她绝对没有胆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去害晏晨。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安瑞了。
  但是安瑞现在神智不清,这事真是她做的吗?安老太太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林妈站在安老太太的背后,眼睛一直看着安瑞,她的心里一片冰冷。
  晏晨这次出现意外,一定又是安瑞在捣鬼。
  因为除了她,林妈想象不出还会有别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看来她的狗急跳墙,临死也要咬上晏晨一口。
  林妈对安瑞失望到了极点,正在琢磨着是不是把安瑞装疯的事情告诉安老太太,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大家面面相觑,还是林妈首先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把门打开。
  陆尘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老太太,我们奉安少的命令带安瑞走。”一进门陆尘恭恭敬敬地安老太太说道。
  “他有说是因为什么吗?”陆尘的话越发让安老太太对安瑞起了疑心。
  “老太太,安少的意思是说等事情调查清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陆尘没有对安老太太直说,只是从侧面隐隐地告诉安老太太这事情跟安瑞有关。
  安老太太不说话,视线停留在安瑞的身上,目光中充满悲伤和探究,这个孩子到底要怎么要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呢?
  陆尘和他的手下向安瑞走去。
  安健阳伸出胳膊拦在安瑞的面前,厉声说道:“你们不能带走她,她现在神智不清,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
  陆尘无动于衷,笑眯眯地看着安健阳说道:“老爷子,我们只是按照安少的吩咐办事,请不要为难我们,至于事情是不是和二小姐有关,等到事情调查清楚以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当然,我心里也希望这件事情跟二小姐无关。来人啊,把二小姐带走。”
  陆尘说完最后一句话,手一挥,对着手下的人冷声说道。
  “你?!”安健阳手指着陆尘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哈哈…”这时躲在安健阳背后一直瑟瑟发抖的安瑞一扫害怕的样子,突然间狂笑不止。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哈哈…”安瑞缓缓地从安健阳的身后走了出来,面对着陆尘疯狂大笑,一边笑一边对陆尘说道。
  她没有疯?
  客厅里除了林妈和安风以外,大家皆都被安瑞的反应惊呆了,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安瑞。
  她没疯,她居然没有疯。
  “安瑞,你一直在装疯?”安老太太眼睛一暗,沉声问道。
  “奶奶,我没疯您是不是很失望?或者你希望我一直疯下去。其实,我也希望我真正的疯了,这样就没有痛苦,什么也没有。可是为什么我偏偏疯不了呢?”安瑞看着安老太太一脸痛苦的说道,说完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安瑞,没疯你为什么要装疯?”安健阳不明白安瑞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一看到安瑞折磨自己,他上前一把抓住安瑞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
  安瑞一把甩开安健阳的手,面容扭曲,双眼通红地对着安健阳一声怒吼:“我不用你假惺惺的来关心我,你走开。”
  安健阳被安瑞眼中的恨意惊呆,手不由自主地松开,退后一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安瑞。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觉得恶心,我现在的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生下我为什么又不管我?让我一个默默地承担你们所犯下的错语,我恨你们,我怕你们。”安瑞真的是恨透了安健阳,还是所有的安家人,他们一个个的都像一个魔鬼一样,时时刻刻要来索她的命。
  “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真是家门不幸,安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陆尘,你们不是要把她带走吗?赶紧把她弄走,不要再让我们看到她,她真是太可怕了。”萧莉莉没想到安瑞是在装疯,顿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和这种人在一起,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幸好这一切被揭穿了。
  “我可怕?哈哈…你们不可怕吗?你们个个都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你们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你们一个个男盗女娼,人前一副样,人后一副样,成天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算计那个,一天到晚地想着如何争压财产,你们不可怕吗?”安瑞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突然间又是一阵狂笑不止。
  萧莉莉被安瑞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睛冒着火死死地盯着安瑞不放,但是偏偏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安瑞,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吗?”安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对安瑞说道。
  “没错,是我。”事已至此,安瑞不想再争辩,一口承认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晏晨到底哪个地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三番五次的害她?甚至连她肚子的孩子都不放过?”安老太太怒了,厉声对安瑞喝道。
  “我讨厌她,我恨她,没有理由我就是讨厌她恨她。”安瑞一脸疯狂地说道。
  喜欢一个人没理由,但是如果讨厌恨一个人更是没理由。
  她就是看不得晏晨过得好。
  凭什么她要像蝼蚁一样活着,而她却三千宠爱集一身?她不服,所以她拼了命地也要摧毁她的一切。
  “你简直不可理喻!”安老太太一脸的失望,对着安瑞缓缓摇头,之前心中对安瑞的那一点点怜悯和同情也随着安瑞的一番番话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陆尘说道:“你们把她带走,越远越好。”
  “是,老太太。”陆尘向安老太太点点头,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哈哈…”安瑞突然间又狂笑不止,在大家微微愣神之际,她突然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向二楼上冲去。
  “抓住她。”陆尘急声对手下吩咐道,抬腿就向安瑞追去。
  安风萧莉莉还有安健阳安健业也全都跟了上去。
  安老太太一脸颓废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目悲伤,泪水自她的眼窝缓缓地流了下来。
  “老太太!”林妈一看安老太太的样子,顿时心里猛地一疼。自从安老爷子过世以后,安老太太独自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再哭再累都不曾看她掉过眼泪,今天在这个原本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日子居然落泪了,这让林妈的心里是无比的难过。
  “林妈,扶我起来。”安老太太手撑在沙发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老太太,您?”林妈瞠目结舌看着安老太太一阵发呆。
  安老太太什么也不说,也不向解释,手搭在林妈的胳膊慢慢地向楼上走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骚动,有佣人自外面跑了进来,一脸慌乱地对安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二小姐站在房顶上,看她的样子好像要自杀。”
  安老太太握林妈胳膊的手蓦地一紧,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林妈说道:“扶我上楼,我累了,想好好地睡一觉。”
  “是,老太太。”林妈忍着满腹的酸楚,扶着安老太太一步步步向楼上走去。
  佣人怔住了。她不明白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安老太太还怎么有闲心睡得着?
  不管二小姐是不是疯了,她毕竟也是安家人,她的亲孙女啊!
  佣人摇摇头表示不理解,随后又跑了出去。
  安老太太的心在一点点滴血,胸口一阵阵地绞痛。纵然她之前对安瑞不喜欢,纵然安瑞做了再多的错事,但是那也是她的亲孙女,她亲眼看着她长大的,现如今,她就要死在她的面前,她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安老太太一步步向楼上走去,每走一步,她都要喘一口气,但是自始自终她的脚步不曾停顿了,一步步,直至她进入自己的房间。
  楼顶上,安瑞站在房顶边沿一脸疯狂地看着眼前的人。
  “安瑞,你过来,那里太危险了。来,到爸爸这里来,有什么爸爸替你担着。”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安健阳一看安瑞这个样子,心里猛地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手向安瑞伸去。
  “站住。你不要过来,你要是再敢向前一步,我现在立刻跳下去。”安瑞对着安健阳猛地一喝,脚步又后退了一步。
  安健阳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赶紧又后退一步,对着安瑞连连摆手,“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激动。”
  安瑞看着安健阳突然间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她哽咽地说道:“爸,为什么你不早一点来到我的身边呢?如果你能早一点陪在我的身边,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安健阳的眼泪也缓缓地停了下来,心中的悔恨不是一两句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的。
  二十年前的悲剧又要重演了。
  二十年前,叶馨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现在又轮到了安瑞。苍天啊,有什么你就冲我来吧,一切都我的错,不要再把痛苦加在孩子们的身上了。
  安健阳瞬间老泪纵横。
  ……
  安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那张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脸此时充满了担心和还有不可遏止的恐惧。
  “疼…”晏晨的手紧紧地抓住安少的胳膊,一脸痛苦地看着安少。
  “再坚挂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会儿。诗子齐,你个王八蛋,你开快一点儿。”安少本来还在轻声安慰晏晨,说到最后突然抬头着诗子齐一声怒吼。
  诗子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一脸苍白的晏晨,脚底下的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在城市中穿过。
  “我好累啊!”晏晨看到安少这个样子,想笑,她刚刚浮起一抹微笑来,突地又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累了。这大半年的时间她经历别人所没有经历的所有的事情,她早已经累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在苦苦地撑着,一直撑到现在。
  她好想睡一觉,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晏晨的眼睛缓缓地闭上,身上有些发冷。
  “女人不准睡,听到没有,不准睡。”安少伸出手使劲地拍打着晏晨的脸,眼里的恐惧越来越深,心里闷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晏晨有些烦躁,她勉强地睁开眼睛看着安少,看到安少脸上的慌乱,她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他现在一定很害怕吧?
  “老公!”晏晨费力地抬起手去抚摸安少的脸,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安少说,她想告诉他认识,她真的很庆幸,能够嫁给他,她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总之,她想告诉他一切一切。
  可是她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好冷,冷得她没有任何的力气说出半个字来。
  安少一把抓住晏晨的手紧紧地贴在脸上。
  “别说话,别说话,一定要坚持住,医院就快到了。”安少一遍又一遍地在晏晨的耳边说道。
  晏晨虚弱一笑,再也坚持不住,慢慢地闭上眼睛。
  “老公,让我睡一会儿,到了再叫醒我好吗?我好冷,你抱紧我。”晏晨喃喃地说道,终于意识在这一刻慢慢消失,人,陷入昏迷中。
  血,从她的体内流了过来,湿了她的衣服浸了安少的衣服。
  “不要让她睡。”诗子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心里蓦地一惊,立刻对安少说道。
  安少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晏晨绝对不能睡着,他在晏晨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晏晨的名字,手不停地拍着晏晨的脸。
  诗子齐的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他把油门再狠狠一踩,车子在冰天雪地向前驶去。
  一直紧紧地跟在后面的何鑫心惊胆跳地看到诗子齐的车飞也似地向前开去,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他头也不回地对后座上的安宁说道:“姐,赶紧给姐夫打电话,路上还有积雪,他开这么快,太危险了…”
  何鑫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诗子齐的车忽地路上打了一个圈圈,接着只听一声“砰”的一声巨响,诗子齐的车像不受控制受惊的疯马直直向路边的一根电线杆狠狠地撞了过去。
  “啊——”安宁捂着嘴巴发出一声尖叫,眼里是不可遏止的恐惧和慌乱。
  何鑫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幸好他很快地清醒了过来,赶紧踩下刹车,车身晃了晃,在马路中间滑了几下,停住了。
  何鑫立刻打开车门向诗子齐的车跑去。
  车头完全变了形,上面的引擎盖被撞了起来,水箱也已经被撞破,向下滴滴哒哒地滴着水,车里诗子齐满头是血静静地倒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
  安少和晏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个人全都人事不醒地倒地车里,安少的头上汩汩地向外流着血,一条腿夹在前排车座与后座之间,晏晨的情况看起来比他好得多,从外表上看没有地方受伤,但是人却没有意识。
  “诗子齐,表哥,学姐。”何鑫轻轻地叫了一声,接着开始使劲地去拽车门。
  安宁这时反倒冷静了下来,她掏出手机用无比冷静的语气报了警,又打了急救电话,等做完这一切,她拽着何鑫,对他说道:“何鑫,冷静,你这样是无济于事,车门已经严重变形了,我们还是从车窗里把他们救出来。”
  安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冷静。但是,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慌,她也绝不能慌,她务必要保持冷静。
  何鑫根本没有办法冷静。安宁在说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继续疯也似地拽车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他们全部赶紧救出来。
  安宁冲着何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厉声说道:“何鑫,冷静,你给我冷静一点,赶紧把晏晨从车窗里救出来。”
  何鑫被打蒙了也被打醒了,理智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身体探进车里,费力地把晏晨从车里拖了过来。
  晏晨身上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了,嘴唇一丝血色也没有,身上还不时有血向下滴着,在这个苍白的雪夜里让人阵发寒。
  “何鑫,你立刻送晏晨去医院,要快。”安宁一看晏晨这个样子,倒吸了一口气,心里也明白,晏晨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之前从楼梯上滚下来就已经见了红,现在又流了这么多的血,她只是希望能保住晏晨的性命。
  这样也不枉她哥拼了命去护她一场。
  何鑫抱着晏晨撒开腿就向车跑去,他把晏晨放在后车座,坐上驾驶座上发动车子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安宁一直守在车旁等着救护车和交警的到来,一直听到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她的心头这才蓦地一松,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安宁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里,她茫然地看了一眼洁白的房顶,刚刚发生的一切突然涌进脑子里,她一掀被子立刻跳了下来。
  “小姐,你还不能下床,你的手上还扎着点滴。”一旁的护士立刻赶过来阻止安宁。
  安宁看了一眼扎在手背上点滴,手一拽,直接把针头给拽掉了,也不管手上是不是流着鲜血,踢上鞋子就向外面冲去。
  何鑫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急救室外,焦急地看着急救室,心里的慌乱和恐惧可想而知。
  “怎么样了?”安宁来到何鑫的身边焦急地问道。
  “三个人都在里面抢救。”何鑫沙哑着声音对安宁说道。
  安宁的身体晃了晃,何鑫一见赶紧扶着安宁在椅子上坐下,见她的手上还在流血,立刻掏出手帕按在上面。
  “晏晨的情况怎么样?”安宁喘了一口气问道。
  “不知道。”何鑫摇头。
  “那诗子齐和我哥呢?他们有没有什么危险?”安宁蓦地一把抓住何鑫的手急声问道。
  “具休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表哥倒是清醒了一会儿,让我给陆尘打了一个电话。”何鑫难过地说道。
  “给陆尘打电话说什么了?”安宁有些奇怪地问道。
  “让他把安瑞关起来。”何鑫慢慢地说道。
  “…?!”
  安宁愕然,一头雾水。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了,两个护士推着一张病车走了出来。
  “谁是晏晨的家属呢?”其中一个拿着吊瓶的护士叫道。
  “我,我。”何鑫和安宁立刻围了上来。
  “推病人回病房去吧!”护士把手中的员瓶递给何鑫,自己转身向急救室走去。
  里面还有两个病人正在抢救呢!
  “护士,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宁看着晏晨紧闭的双眼还有苍白如纸的脸,心里一酸,赶紧别过头,对着护士问道。
  “病人的身体无大碍。不过她肚子的孩子没保住。”护士同情地看了一眼晏晨,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认得晏晨,最近报纸上电视上经常有她的报道。邵氏集团的总裁,半年前也曾流过一产,当时也是她在值班,没想到这才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又流产了。
  真是太可怜了!
  护士再次微微叹了一口气,推着病车向早就准备好的病床推去。
  安宁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在地上,她强撑着身体慢慢地推着病车向前走。
  这时急救室的门又被打开了,诗子齐也被推了出来。
  诗子齐倒没有什么大碍,因为系了安全带的缘故,只是头部受了伤,有些轻微脑震荡,没多久人就是清醒过来了。
  “诗医生,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说一声。”都是同一个医院,又都认识,说话自然也就亲切了许多。
  “安少怎么样?那个和一起出车祸的男人。”诗子齐一改平时的冷静,急声问道。
  “他现在还在抢救。”护士对诗子齐说道。
  “那晏晨呢?”诗子齐颤声问道。
  护士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过地说道:“身体无大碍,只是孩子没有保住。”
  诗子齐浑身的力气像被突然抽光了一样,一下子软在床上,愣愣地看着房顶,一股强烈的自责涌上他的心头。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把车开得太快了,晏晨的孩子根本不会没了,安少也不会受伤生死不明。
  一切全都是因为他。
  诗了齐突然抱着头发出一声悲鸣来。
  ……
  安瑞的眼睛轻轻地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晏晨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当时都流血了,还能保得住吗?
  安瑞忽然觉得这样也值了,不管怎么样,黄泉路上有一个伴。
  安瑞的脸上慢慢地绽放一个笑容,随后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开胳膊闭着眼睛身体向前一倒,人,像一只蝴蝶一样从房顶飘落了下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鲜红血从她的身下缓缓地流了来,迅速地向四面散开。白色的雪和耀眼的红色混合在一起,特别的刺眼,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让人不寒而栗。